穿過成林樹群,我走到何家公司門前。
油漆的門,皮有些脫落,蒙塵一片,雖然何家一大口人擠在這裏,倒像是很久沒人住過的一般。
日已落,何家公司大樓顯得格外森冷。我在鎮子上聽說過,鎮子上大約有三分之一的人都或多或少和老何家沾著關係,就算一年賠進三條命,也不至能陰晦如此吧。
我敲了很久的門,足足有十分鍾樣子,依舊不見門開。
“去它奶奶的!”我不耐煩,一腳踹上去,這才發現門隻是上鏽不靈,並沒有鎖死。
對著門的是一張餐桌,餐桌上擺著吃的,熱氣騰騰,顯然剛做出不久。
飯菜氣味裏夾雜著別樣的味道,腥臭酸腐。
我曾在村子裏聞到過這種味道,一般是在白事現場,要麼劉毅皇子的祭典,豬和雞被大人宰殺,屍血飄散出的味道。
一股不祥之感撲麵而來,我嚇得哆哆嗦嗦。恰巧這時,我感覺什麼東西再扯我的褲管!
“媽呀!有鬼!”我慘叫轉身,頭重重撞到他的肩膀。
他不是別人,正是老警員。
他說貓一見不到我,便像發了瘋一樣。他無奈,隻好抱著它一起尋我。我顧不得聽他叨叨這些,這棟大樓裏,已經出大事了!
貓似乎嗅到什麼,我第一次驚訝貓嗅覺竟然像狗一樣靈敏。它帶我們走到客廳隔壁廚房,一個女屍倒在血泊中,早已沒了呼吸。
何家死的第四個人了。
我嚇得驚魂未定,貓卻不慌不忙。它一路引領我們,廚房隔壁的書房,二樓的三個房間,各發現有一具屍體。算上廚房的,一共五具!
何家這是要被人滅門的節奏。
老警員熟練的給屍體圍上警戒線,我想去幫忙,他製止了我,理由是我隻會幫倒忙,這個動作他已然熟練。
公司外圍滿了人,年輕警員封住整棟公司,鎮民紛紛圍觀,記者趕來,所有人都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以至於我和老警員出來時,幾乎是被人一路推著走的。
這件事情很快傳遍何家鎮,一天六條命,這種案子傳遍全國也隻是時間問題。鎮民們人人自危,三十萬人的鎮子裏,和老何家沾上那麼點兒關係的就有十萬之多。
我們回審訊室的時候已經很晚了,比起鎮上恐懼蔓延的氣氛,我們四個倒是平靜的很。
年輕警員玩起紙牌,這下不光薪水,連警籍都化為泡影,一日六命,過不了兩天,他們就可以離職滾蛋了。
老警員的表情還是那麼淡然,一張讓人絕望的臉上掛著迷之微笑。
我的平靜完全是被嚇出來的,一天見到那麼多屍體,我感覺連呼吸都滿載危險。
我不自覺把這場慘案和我的夢連在一起。我夢見九個小弟們挨個被挖出來,現實裏是八個人接連的死去。我有個愚蠢荒唐的想法,這八個人會不會就如同我那九個小弟一樣,其實並沒有死。
我那時是失憶了,倘若這一切真的和夢裏一樣,那等那八個人複活的那天,豈不又是我失憶的開始?
我找老警員借了紙筆,把來到何家鎮到現在所發生的種種記錄下來,當做是失憶備忘錄。我不知道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卻還是強迫自己非做不可。
我不會寫字,老警員願意代勞。我用一晚上時間仔仔細細梳理這三天,口述給他聽,寫完已是天明。
也行是被嚇的深了,我困意全無,一個人幽靈一樣遊蕩在何家鎮的大街小巷。
我感覺到時光凝滯,何家鎮的人全在熱議這件事,一切都活在昨天。
人群中,我聽到這樣的聲音:
“你們看到了嗎?昨天那個警員,抱著肥貓那個警員,就是第一個案子裏那個孩子的爹爹。”
“可惜了,挺精明能幹的小夥子,偏偏攤上這種事情。”
我順著這種聲音走了一路。原來,老警員口中那個因為第一起案子離職不幹的警員,竟是自己的兒子。他確實是離職了,隻不過是去天國。
他的死法不明,據說是查案時,被亡魂上身,去了天國洗刷罪孽。
我震驚,老警員處變不驚的麵容下麵,竟然隱藏了這麼悲苦的往事。
白發人送黑發人是種怎樣的不幸,我不得而知,但是老警員,我鐵了心要幫他。
我決定再去何家公司看看。
何家公司外麵,各色各樣,大大小小的貨箱繞著柵欄擺了一圈,這回死掉的五個都是何家的長輩,換言之,就是何氏成人保健集團的股東。何家雖然生意上廣交人脈,但是股東的要職,卻牢牢掌握在家族的四位長輩手裏,恰恰都在死掉的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