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大雪來的突然,停的驟然,仿若隻是為綠意盎然的茂蒼山添一件素白的新衣,以襯冬的意境。此時雪霽雲開,天空明澈的令人心曠神怡,往日耀眼卻有些渾暈的太陽正如一枚跳脫出晶瑩蛋清色澤紅亮油嫩的鹹蛋黃,散發著柔和的陽光,似九天之上的玄女正用她那柔若無骨般的纖纖玉手撫摸著剛剛織好的銀裝素裹的新衣,並在其上鑲上宛若寶石般璀璨而又斑斕炫目的瑩瑩星輝。
方丈室外隻有一條被清理出的青石小路,應是清理此處的弟子有心,沒有在青石路兩側的潔白上麵留下多餘的印記,庭院中的綠樹翠竹枝枝節節也盡被白雪裹覆,枝葉隨風輕顫,便似熠熠星塵散落,頓令這方簡單的庭院生出水墨畫般的禪境寫意。
念一與念清兩人並肩而立站在方丈室外的門簷下看著庭院中的景色。
“師傅剛剛歇下?”念清輕聲問道。
念一點點頭輕嗯一聲,然後抬頭看著站在身側大師兄仿若慈父般的麵龐,那原本隻是眉宇間一條淡淡的皺痕,不知何時已變成刻在眉宇間的深深的印記,增添了威嚴,卻似困有許多許多化不開的憂愁,似乎許久都沒看到過大師兄開心的笑容了,不由擔憂的問道:“大師兄你的臉色不是很好,可是最近寺中事務太過操勞了?有二師兄他們幫您,您不必事必躬親的。”
聽到念一的關心,念清眉頭略有舒緩,並未回答,隻是轉頭微笑著對念一搖搖頭,然後走出房簷,走下石階,沿著青石小路向庭院外走去。
“你覺得我們靈海寺如何?”
“很好啊!”
“哪裏好?”
“什麼都好。”
“那你可有聽說過普渡寺?”
“聽說過的,是我們瑜國最大的寺院。”
念一隨著大師兄離開方才的院落,走在一條僻靜的廊道中,正疑惑大師兄何故有剛才的些許問題,念清突然駐足回頭盯著落他半步的念一道:“師兄我曾去過普渡寺,它的確……很雄偉,寺中的佛像更是寶相莊嚴金身精美。”言到此處,念清卻是嘴角泛起一絲冷笑道:“普渡寺中的弟子個個眼高於頂,似世間隻有普渡寺乃正宗佛寺,其他寺廟均是鄉野草廟。似隻有他們普渡寺的弟子才是正宗的佛門弟子,而且還敢嗤笑我靈海寺。師傅誠心邀請普渡寺主持到我靈海寺普法,靈海寺主持竟然言我靈海寺廟宇太小容納不下他。容納不下他!”說到後麵,念清的語氣已然激憤。
念一不知道大師兄何時曾隨師父去過普渡寺,但至少自他記事起就從未再見過大師兄出山門遠遊,那麼就是說大師兄去普渡寺這件事,至少應有二十年左右。念一沒想到,已過去那麼長時間的事情竟然還可以讓平日裏喜怒不形於色的大師兄如此失態。
“大師兄……”念一不禁嚇的輕喚了聲。
念清深深的呼吸一下,平定下心中激蕩的情緒,搖搖頭深深的歎息道:“當初我本要出言辯駁,卻是被師傅阻止,今日想起心中依舊有不平。靈海寺就是我的家,我絕對不允許任何人侮辱它,也不允許任何人瞧不起我靈海寺的弟子。總有一天我要讓靈海寺名揚四海!成為瑜國最大的寺院!念一!你一定會幫師兄的對吧!”念清並沒有像往日如長輩版撫摸念一的腦勺,而是重重的將手按在念一的肩頭,猶如將他心中的理想重擔也壓在念一的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