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承恩看著那小哥兒漸漸遠去的背影,心裏疑問重重,他謹慎的抬頭向四周看了看,這街上一片凋零的景象讓他察覺到一絲異樣的氣息,可這異樣又讓他無從查證。
金承恩心生不妙,趕忙回身跑回了周婉清所在的跌打鋪。可當他靠近店鋪時,卻感覺不到跌打鋪內傳來周婉清的內息,金承恩放慢了腳步,慢慢的向鋪子逼近,他又靜心聽辨了一下鋪內的聲響,再一次確定鋪內沒人。
他很快意識到事有蹊蹺。
忽然,四周空氣湧動,陣陣暗流從四麵八方向他襲來,金承恩雙手持劍背向身後,身子慢慢向後徹了兩個小步。
別看隻是兩個小步,卻不經意間將自己的位置定在了恰到好處的戰鬥位置。對於這種狹長形的小街,他所站立的位置正屬於中心地帶,可以輕鬆的觀望到周圍樓閣上的情況。
金承恩不愧年紀輕輕就被天下武林人士讚譽為一劍神君。隻見他長身玉立,平靜如水的持劍立在長街中央,英俊的麵龐上顯現出平時未曾出現過的冷峻之色。
街麵上沉浸多時的落葉似乎也感受到了異樣的氣息,它們並不安於現狀,隨著空氣中的暗流肆意的舞動著,時不時的與冷風摩擦出“呲呲”的聲響。
金承恩臉色一沉,低吼道:“何方鼠輩在此躲躲藏藏,還不快快現身。”
剛一說罷,就聽見對麵樓閣上傳來一聲奸笑,那笑聲如鬼魅一般劃破長空,驚的躲藏在屋簷下的烏鴉也紛紛破巢而出。
金承恩眼睛掃向了這笑聲的出處,隻見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用拇指挑出了劍鞘,那劍鞘隨之一躍,在空中打了一個旋轉,直逼到了樓閣之上。隻聽“噹”的一聲,那劍鞘又極快的從樓閣上橫衝下來,金承恩身子都沒動一下,單手舉劍向半空中一劃,那掉下來的劍鞘又正正好好的套回了他手中的靈蛇劍。
金承恩一個劍花,又安安靜靜的站在了原地。這劍鞘一去一回,緊緊發生了十幾秒的時間,速度之快,直教人咋舌。
忽然,一群身披黑色鬥篷頭戴麵罩的人從樓閣上飛身下來,隻見為首一人用尖銳的口氣叫囂道:“好個一劍神君,出手果然利落,隻可惜,你這名號從此就要消失於江湖了!”
金承恩雖然是個少年英雄,但他的名號也是從無數武林征戰中奪來的,可當他看清來人數量後,也不禁暗自在心裏給自己默哀了一番。
他深知對方此話不假,也深知自己很有可能會命喪於此,金承恩背在身後的手用力的握緊了拳頭,他在心裏默念起了董鹿晗的名字…
忽然,一聲長劍出鞘的聲響再一次劃破了天際,劍光所到出一股鮮血染紅了眾人的眼睛,隻見一個黑衣人眼睛怒睜,汩汩鮮血從他脖頸處噴灑開來,幾下掙紮便整個人悶在了地上,再也沒了動靜。
原來是金承恩率先展開了殺戮,那黑衣首領很快便反應了過來,他“唰”的一聲抽出劍來,直逼向站在一旁的金承恩。
金承恩早已起了殺念,看到來人正是那個善於奸笑的首領,提起長劍便迎了上去。
那二人兵器相撞,從地上直打到樓閣之內,又從樓閣內鬥回到半空中,那黑衣首領的武功看起來倒也不弱於金承恩,但他畢竟比不得金承恩的殊死一戰,百招之內竟根本奈金承恩不何,站在長街上的幾十個黑衣人一看形式不妙,也紛紛拔了劍衝上戰場,那黑衣首領精明的很,一看自己不是金承恩的對手,倒也懶的再跟他耗費體力,便收了劍站到了一旁,金承恩以寡敵眾,頹勢漸顯。
就算金承恩再是個武林高手,也有精力耗盡的那一刻,他一個人哪裏抵的過對方車輪戰的攻勢,金承恩此時已是傷痕累累,體力耗盡。他已經殺紅了的雙眼混合著從額頭上留下來的汗珠,灼疼了眼睛,也迷糊了視線。他心裏閃過生生死死的念頭不下百次,但每一次都被董鹿晗三個字又重新激發了鬥誌。
這一次,金承恩堅忍著灼燒的疼痛感,用劍支撐著自己的身體,他低著頭,毫無聲息的喘著氣,那些黑衣人已經察覺到了他的疲憊,他們像鬣狗一樣將金承恩團團圍住,刀光劍影中,金承恩漸漸迷失了心智。
忽然,一個銀色的劍尖從金承恩的腹部直刺而出,鮮血不斷順著那銀色劍尖向下滴出。金承恩空洞的眼神看向那從自己身上流出的鮮血,麵色煞白。
就在眾人以為他已經支撐不住的時候,金承恩一聲咆哮,硬是將牢牢插在自己腹部的銀劍給拔了出來。
隻見他用勁了全身的力氣,抬腿就是一腳,把剛才拿劍刺他的那名黑衣人踢的直吐鮮血。其他人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給嚇了一跳,沒想到金承恩竟傷城這樣還能由此一招,他們下意識的向後退了幾步,並不敢莽撞。
而那站在戰圈之外的黑衣首領,突然飛身來到了金承恩麵前,隻見他像看一件玩物似的打量著傷重不堪的金承恩,奸笑道:“看來,還是由我來送你上路好了…”
話音剛落,樓閣四周突然現出幾十個西域番僧,他們還沒等那些不明就裏的黑衣人反應過來,便已經朝他們連續射出了幾百枚暗器。那些黑衣人來不及遮擋紛紛應聲倒地,連掙紮的時間都沒有。
那黑衣首領一見來者不善,自己的手下經過同金承恩的打鬥已經損傷過半,又被這些突然其來的西域番僧的暗器所傷,他隻好一邊躲藏著不斷射向自己的暗器,一邊朝所剩無幾的手下發號施令:“不必戀戰,速速折返。”
不消片刻,這個破舊不堪的街道又重新進入了那死寂沉沉的模樣。
金承恩在朦朦朧朧中看到了這群西域番僧,他好像感到其中一個番僧在對自己說話:“施主,施主…”金承恩隻覺眼睛極為厚重,一個側頭,便不省人事了。
董鹿晗自起床後,便感到周身不適,心裏煩悶不堪。
李燦然見董鹿晗臉色煞白,擔心的問道:“主子,您今兒是怎麼了?”
董鹿晗因李燦然這麼沒來由的一問,也愣了一下,問道:“我看起來哪裏不對勁嗎?”
李燦然不自然的點點頭,他想:這少主肯定有問題,明明是我問他,怎麼反倒問起我來了?
董鹿晗也顧不上李燦然的奇異目光,隻見她深吸了幾口氣,問道:“還是沒有承恩的消息嗎?這人都走了好些天了,說好的隨時來信兒,這怎麼連個影子都沒有了,真叫人擔心。”
李燦然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少主是在擔心金承恩。
當下,李燦然寬慰道:“興許是路上趕的太急不方便回信,說不定這會兒人都快回來了,主子不必擔心,承恩常年在江湖走動,不會有事的。”
董鹿晗雖知道李燦然此話有理,但總覺得哪裏不對勁,隻好自我寬慰道:“不錯,也許是我多心了…”
正當董鹿晗自言自語時,一個小斯手裏拿了張帖子急匆匆的跑來,李燦然接過了帖子,饒有深意的笑了笑。
董鹿晗見他笑容怪異,便看向了他手中的帖子,這一看不打緊,也讓董鹿晗不自覺的笑了起來。
他們二人互相看了看對方,似乎都被這張帖子激起了濃濃的好奇之心。李燦然笑道:“這麼貴重的帖子,我倒還是第一次見識,少主,你猜這會是誰送來的呢?”
原來這張帖子周身用薄金包裹,精致的黃金雕刻技術在一張普通的帖子上展示的一覽無遺,這絕對稱的上舉世無雙。
董鹿晗饒有性質的說道:“這麼考究的一張帖子,想必主人家定是出身不凡了,嗬,不僅出手闊綽,而且行事古怪,想必這帖子背後,是給咱們出的難題吧。”
董鹿晗又打量了下這封黃金帖,繼續說道:“好鮮豔的明黃色,燦然,你說呢。”
李燦然聽後,點點頭,笑了笑,隻見他將那黃金帖慢慢打開,裏麵赫然寫著:“小女子冒昧,請晗公子及之好友在萬花樓一會。”署名正是恭王府郡主,齊偌。
李燦然笑著說:“少主果真猜的沒錯,沒想到這小丫頭這麼快就主動找上門了。”
董鹿晗若有所思道:“此人心機深不可測,我們大家素未平生,卻突然主動相邀,恐怕咱們已經處於被動了。”
隻見李燦然英俊的麵龐上突然激起了一層霧霾,他說道:“莫非是易教主?”
李燦然這三個字一出正中董鹿晗下懷。
隻見董鹿晗略微皺起了原本就不平整的眉頭,憂慮道:“這正是我擔憂之處。咱們目前雖不明為何恭王府會急於鏟除易大哥,但確能肯定大漠孤鷹和恭王府關係匪淺,且來者不善。誰在明,誰又在暗,目前尚未分明。一旦大哥被擒,恐生變故。”
李燦然也分析道:“易教主同那大漠孤鷹同是來無影去無蹤的人物,但一個為人坦蕩,一個卻甘願趨附於王府之下,這背後的原因,恐怕不會簡單。這二人行蹤詭秘,我們連半點行蹤也掌握不得。如果易教主果真不幸落入恭王府,也許咱們今日赴宴之時,便能一清二楚了。如若不是,倒也說不出這個郡主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麼藥。”
董鹿晗一直在細細的思索著李燦然的話,隻見她突然說道:“咱們的人手不夠,對方準是看準了這一點才明目張膽的設下酒宴。”
李燦然應道:“不錯,看來對方一直相當留意咱們的一舉一動,如果易教主果真在恭王府,咱們並不能派人夜探王府,怪不得她帖子上寫明了公子及其好友。好一個投石問路,不動聲色。”
此時正直酷暑時節,但不知從哪兒來的寒氣直逼的人筋骨發涼。
大齊皇宮內,齊肆正坐在容妃的寢宮中與其說話。
他問道:“聽說晗兒前兩天派人給你送來了一車葡萄,愛妃可還喜歡?”
容妃笑著答道:“他哪裏是送什麼葡萄,是跟臣妾借人來了。”
齊肆聽後大笑道:“好個晗兒,朕早告訴過她這點兒小心眼是瞞不過你的,哈哈,那最後這人可借著了?”
容妃也跟著笑了起來,說道:“瞧皇上說的,臣妾哪有這麼聰明,看您平時這麼疼愛他,臣妾哪裏敢不借呢。”
齊肆搖著頭笑聲不止,調笑道;“哎呀,這個丫頭,真是個鬼靈精啊…”
容妃一聽這話,頓時愣了一下,半晌沒接出話來。
齊肆見容妃麵色奇異,便問道:“愛妃?”
那容妃趕忙回過神來,整理了下情緒,問道:“皇上,您剛說,丫頭…?”
齊肆這才恍然大悟過來,隻見他輕拍了下額頭,朗聲笑道:“哦…對對對,朕倒是忘了跟你說,這晗兒啊,其實是個丫頭,因從小便要出入商行談買賣,為了方便起見才改易男子裝束,這旁人啊,並不知情,朕也是一時高興,竟掛在了嘴邊,你也跟著保密便是。這孩子不容易,從小就飽經風霜,別看她出身名門,卻也是吃苦長大的。”
容妃一聽齊肆的這話,直如五雷轟頂一般,卻忽又變得豁然開朗起來,眼神裏充滿了不可思議。
齊肆見她這樣子,也不禁好笑了起來。容妃一聽到齊肆的笑聲,趕忙說道:“怪不得臣妾總感覺哪裏不對,現下皇上您這麼一說,臣妾可全明白了。這要是換做旁人,皇上您又怎麼會隨便讓人跑到臣妾的寢宮呢,臣妾愚昧,早該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