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有了機會在這個世界上露麵開始,一靜就開始了懵懵懂懂的頭一個五年計劃。
因為家裏沒有人照顧,媽媽要上班,爸爸還不懂怎麼照顧人,在一靜才滿月就被送到了幼兒園,那時這麼大的孩子就進幼兒園的不多,大多是有姥姥,奶奶在照顧,一靜就這兒命苦,靠自己吧。長大一點後,一靜的媽媽說,每次去給一靜喂奶的時候,總是見到阿姨把一靜捆在小凳子上,任由他哭鬧。有可能大家現在還能見到那種特老式的小凳子,不高也就40-50厘米吧,有個小靠背,座的部分中間掏個洞,把小孩子放在洞裏麵,然後用布條捆住胳膊腿。現在想想,那些阿姨怎麼下的去手,真是殘忍啊!一靜的媽媽喂完他奶以後,他就接著在小凳子上服刑。幸虧那個時候比較小,不記事,否則對五花大綁一定有特深刻的理解和感受。如果碰到一靜媽媽上夜班,半夜去給一靜喂奶的時候,就能見他一個人在幼兒園裏的小床上,周圍的小床們像是給予撇清關係似的,用它們上麵整齊的被子枕頭,證明著它們的清白。那個有汙點的小床就像是刑具一樣的立在其中,一靜像車裂一樣的被綁著,阿姨也不知道跑到哪裏去悠閑去了。隻有大人來的時候才開燈漏一下麵,等一靜媽媽喂完奶以後,再以一種被驚醒後特有的不滿將一靜捆紮實了,隨著關燈的那一刹那,像鬼一樣的消失在黑暗中。留下一個剛吃飽的小孩子,奮力的表達著對黑暗的不滿和控訴。因此到現在,一靜總是怕黑,特別的怕,也特怕孤獨,一個人的時候就特空落落的,沒有一點的安全感。
稍微大一點的以後,一靜記得他們家是住在一個六平米左右的小房子裏,一張雙人床就占據了家裏的一大半,再放點衣櫃,生活用品,基本就沒有什麼落腳的地方了。後來在這個小房子外麵搭了一個棚子做廚房,一靜也就有了活動的場所,加上和周圍平房裏的小朋友每天瘋,小胡同裏就慢慢的顯現出了生機。
至於幾歲的時候,不知道,家裏有了電視,那個時候就記得,屋外最高的就是天線,有的插在地上,有的插在房頂上,像是草標一樣,在風中搖曳著。然後就是每天手動換台,信號不好的時候,就要和電視天線和屋外的天線較真,這頓掐,天線贏的機會比較小,一般都是人最後得勝。在做了半天轉天線的體力活動以後,終於能以一種勝利者特有的驕傲心態坐下來看會電視。小孩也一樣,六點半是他們全天除了睡覺最安靜的時候,那個時間有動畫片啊,二十多分鍾的動畫片總覺的過的飛快。表在那段時間轉的和電扇一樣,總覺的屁股才捂熱小凳子,《新聞聯播》就開始了。孩子哪裏還懂什麼勞什子的政治,經濟啊,大人想了都頭疼,一靜以一種隱士的態度,洗洗睡了。
好像84年的時候有了第一屆的春節聯歡晚會,比一靜小兩歲,不知道是因為當時的娛樂少才顯的節目好,還是一靜記憶本身的潛意識強烈,到現在了,一靜還記得馬季說的“宇宙牌香煙”,那種拐了彎的唐山口音至今都在一靜的腦子裏回蕩,隻要給個指令,立馬就能調出來。其次是《吃麵條》,陳佩斯和朱時茂的後期幾個春晚經典段子,一靜總是認為比趙本山的段子還好。至於後來他們為什麼和春晚掰了,一靜不想多管,至少在那段成長歲月中,一靜能在他不多的記憶中找到這麼幾個閃光點,說明這個節目是多麼的令人深刻。
對於80後的孩子,一靜特肯定就是都盼過年,當然80後後的不能算,他們有記憶的時候,生活都已經大為不同了。一到過年,買新衣服,買炮,偶爾大人開心還能給買個玩具什麼的。一靜家那時的家境怎麼樣,一靜真的不知道,有錢還是沒錢?一靜想,沒錢的可能性大,好像還要用糧票什麼的買糧。但是逢年買炮是一靜最開心的,一靜的爸爸總是給他買一大簍子。那種用塑料編的簍子現在已經不多見了,容積之大是一靜對它功能上最滿意的地方。買的炮那叫一個多。一靜總是把鞭炮拆散了,拿根香,滿世界的找能插炮的地方,什麼牆縫,土堆,破碗下,都是他們發泄自己精力,以及讓炮展現他們為人民服務精神的地方,一聲對一靜來說很大的響聲後,帶著濃濃的火藥味,那個小炮用粉身碎骨證明了自己,也為一靜帶來了精神上的愉悅。同時為了顯擺自己,一靜總喜歡讓爸爸買特響的炮,什麼200響的都不放在眼裏,要500響,800響,1000響的。那些個小炮,用自己的響聲和孩子們為他們找的不體麵的葬身之所,滿足著一年來唯一能讓一靜表現虛榮心的機會。那炸開的不單單是牆縫中的浮土和地上的破碗片,炸開的還有一靜臉上的笑容。一靜也算是走運,從那麼小開始放炮,從來沒有被炸到過。但是後來,不知道為什麼,他不願意放炮了,看到別人放炮也躲的遠遠的。是他童趣的消失作用還是他對炮的質量產生懷疑,還是對放炮人有意見,他也不知道,潛意識中,他開始保守了,見到炮直接畫等號的就是一個骷髏兩根大棒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