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蓬萊島,琉璃宗。
夜色深沉,蒼穹之上烏雲滾滾,無星無月,海麵上風平浪靜,連一點微風都沒有。
這個看似平靜的夜晚卻讓易水瑤輾轉反側,冥冥之中有一種不安的感覺籠罩心頭,夜深了,她獨自走出房間,抬頭,望天。
夜空如深墨般凝固了,漆黑的蒼穹像一隻猙獰的巨獸,用那嘲諷的目光俯攬著世人,許久之後,她幽幽歎氣,緩緩走出了大殿。
順著通幽小徑一路走著,她也不知道該去哪裏,隻是感覺這個夜晚平靜的可怕,就像暴風雨來臨的前兆,卻不知這暴風雨來自何方。
不知不覺她來到了枯榮海畔,遠遠地站在路邊,凝視著漆黑的海麵,聽不到一點海浪聲也聞不到一絲海水味,若不是對這裏太過熟悉,肯定不會相信前方就是無邊無際的枯榮海。
她在這裏站了許久,直到海上起了一絲微風才感到淡淡的涼意,她幽幽歎氣,轉身想要回去,忽然感覺身體一暖,一件衣服披在了身上。
“師父,這麼晚了,您怎麼一個人站在這裏?”萱凝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易水瑤看了看自己的愛徒,淡淡道:“沒什麼,為師隻是睡不著,出來散散步,不知不覺就走到這裏了。”
漆黑的深夜看不清萱凝的表情,她略微猶豫了一下,輕聲道:“師父,您有心事吧?”
易水瑤輕輕搖頭,“你不要胡思亂想,為師能有什麼心事。”
“您不要瞞我了,我在您身後站了半響您都沒有發現,若不是有心事,怎會如此?”萱凝說道。
易水瑤淡淡而笑,上前一步拉起徒兒的手說道:“那是因為這幾年你的道行越發的精進,為師老了,一時不察也很正常。”
萱凝挽著師父的手臂,沉默了一會,道:“就算師父不說,我也能猜到,是不是往生輪法力將盡,已經支撐不住封印了。”
易水瑤沉默了半響,終究還是輕歎一聲,道:“你這丫頭從小就聰明絕頂,為師也知道這件事瞞不住你,既然已經猜到,那我就不瞞你了,今夜烏雲遮天卻無風無浪,讓我心裏惴惴不安。”
萱凝愣了一下,隨即望了望天空,輕聲道:“也許是師父多心了,可能真的有暴風雨要來也說不定啊!”
易水瑤微微搖頭,道:“其實兩天前,往生輪的力量就已經耗盡了,隻是夫諸還沒有感受到封印已經名存實亡,而這凶獸一旦出現必然會帶著風雨雷電,我看今夜天有異動,隻怕這就是夫諸出世的前兆啊!”
聞言萱凝臉色大變,急聲道:“師父,出了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不告訴我們啊!”
易水瑤歎了口氣,道:“該來的遲早要來,告訴你們又如何,誰能阻止這場浩劫,隻會讓大家人心惶惶,我琉璃宗的千年基業,東海之畔的千萬百姓,都將成為這場災難的犧牲品。”
“不會的師父,夫諸再厲害也隻是一隻凶獸,我就不信五大宗門合力還打不過一隻惡獸。”萱凝沉聲道。
易水瑤苦笑一聲道:“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倘若它不在東海之中,五大宗門的高手殺它不難,可它身在海中,又有馭水神通,大戰一起,必然是翻江倒海,那時東海泛濫,殺不殺它還有何用呢?”
“如今隻盼望著雲逸能夠及時歸來,隻有青鸞神鳥能夠阻止這場浩劫,可惜這麼久了,一點消息都沒有,也不知他是生是死。”易水瑤愁容滿麵的說道。
提到雲逸,萱凝歎了口氣道:“是啊,整整四年了,雲師兄還沒有回來,當初在蠻荒中見到他的時候,我曾把往生輪無法救治冰汐的事告訴了軒轅紫曦,可她卻說雲師兄早就知道這件事,他這樣不顧性命,義無反顧的尋找青鸞,隻是為了化解這場浩劫,他是個好人,我相信老天會眷顧他的。”
易水瑤沒有說話,師徒兩個陷入了沉默,在她們眼裏,雲逸是個好人,可在世人眼裏,他隻是一個玄陽宮的棄徒,一個背叛師門,修煉魔功的賊子。
蠻荒異寶之事已經傳遍中原,江湖上不知有多少人在打聽他的下落,妄圖奪取蠻荒出世的寶物,雖然時隔四年,但隻要雲逸回到中原,他所麵臨的必然一場腥風血雨。
世間的事有時就是這麼可笑,被人當做賊子魔頭的人,卻在為蒼生而奮不顧身,而那些自詡俠義的人,卻隻想著如何得到寶物而棄蒼生於不顧,到頭來,誰是好人,誰又是壞人呢?
暴風雨遲遲未到,東方泛起了微光,易水瑤和萱凝在這裏站了整整一夜,海風漸起,這個令人不安的夜晚終將過去。
萱凝看了看師父,輕聲道:“天快亮了,我們回去吧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