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筱楓畢竟不能總守著她,還有一大攤子事要去忙,手機響個不停,盡是股東來打探消息的,公司裏像發生了十二級海嘯加地震,支架東倒西歪,股票跌個沒停,大量市值已經蒸發得不見了。
冉蜜已經不在乎這些了,再多的錢也換不回她的黎逸川,她這樣恨著魏嘉,恨得血管裏的血像開水一般,使勁沸騰著泡泡。
魏嘉把小迪手裏的一盒奶糖拆開,推到冉蜜的麵前,低聲說:“冉冉……要不要吃一個,你臉色很難看。”
“有嗎?”冉蜜淡淡地說著,接過了奶糖,在手裏拋來拋去地玩。
“你找我出來,有什麼事?”魏嘉小聲問她。
“你已經達到目的了,還留在這裏幹什麼?你不怕我找人殺你嗎?”冉蜜抬眼看他,滿臉冰霜。
魏嘉苦笑,好半天才低聲說:“我以為報複過後人會很開心,很高興,原來不是這樣的,我隻要一想到你……我整夜都沒辦法睡著……”
“嗬……我要不要讚歎善良癡情。”冉蜜哈的冷笑起來。
魏嘉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小聲說:“不是……我知道你會恨我,你說得對,我做的事,確實做完了,我會把資金抽出來,補上凱瑞的損失,當成對你的彌補。”
“謝謝,我不會客氣,請你說到做到!”冉蜜站了起來,手指在椅子上輕輕敲打,冷漠地說:“我會讓律師和你談,當然你有機會反悔,我也不會怪你,因為你本來就是一個偏執虛偽的小人。”
魏嘉坐在窗邊,被陰影抹上的臉色淡然平靜,看上去仿佛已經做好了挨罵的心理準備,可隻要你去看他那雙藍瞳,你就會覺得,這男人就像一株被利劍斬去了心裏的一絲光線,整個人都被浸泡在了灰暗裏。
冉蜜走了幾步,又退回來,從脖子上拽下了那根項鏈,丟到了他的身上。
冰涼的鏈子,打到了魏嘉的臉頰上,他依然一動不動。小迪畏縮了一會兒,站起來去追冉蜜。
“冉媽媽……你不理我了嗎?你別生爸爸的氣好不好?我把我的糖都給你吃。”
他努力踮著腳尖,把手裏圓圓的彩色鐵罐子塞進冉蜜的懷裏。
冉蜜嘴角用力抿著,現在,她連小迪都無法再喜歡了!她轉頭看著魏嘉,嘲笑道:“連自己的兒子都利用的人,我隻見過你。”
魏嘉高大的身體終於微微震動了一下。
他沒有解釋,沒辦法解釋,也無須解釋。
解釋是蒼白的,他確實重重地傷害到了冉蜜,他隻是想送黎逸川去坐牢,讓他付出代價,哪知道會出了車禍?
冉蜜大步走向了玻璃門,門上懸著的斑馬小玩偶樂嗬嗬地大叫:歡迎下次光臨。
他和冉蜜為數不多的幾次單獨相處,每一次都他極喜歡的,她溫柔的嗓音,恬美的笑意,還有與世無爭的透澈眼神,輕輕地透進他苦澀的心髒,像小手輕揉著那幾乎幹枯的血肉。
他對冉蜜的感覺非常複雜,你若說是很愛,那也稱不上,就像……你生命裏第一次擁有一個特別漂亮的水晶球,你從這水晶球裏看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那裏充滿了美好的陽光,芬芳的鮮花,還有美麗的女子,不求回報地溫柔地對你微笑。
現在,他不再有機會走進那個小世界,他和這樣的美好失之交臂了。
魏嘉其實挺想站起來,大聲說一句:冉蜜,能不能再坐一會兒……隱隱地有玫瑰的香味兒傳來,玻璃花房裏,粉色玫瑰正開得燦爛。
他們第一次見麵,就是這裏啊,她坐在他麵前,有點兒膽怯,但還是大膽地和他交流,極力推薦自己的小公司,她的法語原來這麼好。
魏嘉並不在乎錢多錢少,他隨手做出一條項鏈,也能引來大批的追捧者,他花了一年半籌集來的資金,就是為了打擊黎逸川,打擊完了,人生的目的、除了小迪之外,似乎都沒有了,就腦中的靈感都跟著掏空,一片空白。
他站起來,牽著小迪的手慢慢往外走去。
冉蜜坐在車上,看著父子二人走遠了,才拍拍小莊的肩說:“我們去醫院吧,我去做檢查。”
“好的。”小莊點頭,發動車就走。
冉蜜一直在摁著手機,不停地把黎逸川的名字調出來,再退回,再調出來,再掛斷。
“小莊,這個號碼再不會有人接聽了……”她喃喃地說了一句,丟開手機,雙掌掩到了臉上。
“太太不要太傷心了,身體為重。”小莊笨拙地安慰著,似乎除了這句話,什麼都不適合……
冉蜜笑笑,沉默不語。
沈司晨就在醫院的門口等她,見車過來,趕緊下車,大步走過來,手撐在車窗上,彎腰往裏麵看。
“冉冉,你沒事吧?”
“嗯。”冉蜜點頭。
“那個,我陪陪你吧。”沈司晨又說。
小莊想阻止來著,可是看冉蜜那樣傷心的樣子,想著有這小子的油嘴滑舌,可能會起點作用,便沒吭聲,任沈司晨陪著她去產科做,當然,他連車也來不及停好,就跟了上去,寸步不離。
“魏嘉說要撤資。”沈司晨看了她一眼,趕緊又說:“我沒別的意思,不是不讓你拿錢。”
“嗯。”冉蜜點頭。
“就是,能不能緩幾天,我把公司的事處理好……”沈司晨有些為難地說。
“好。”冉蜜又點頭,其實若不是為了公司裏那些愁爛腸子的股東們,她也不會讓沈司晨把錢吐出來,畢竟這樣一撤資,沈氏又要經曆一次地震,他才辛苦運作好的公司,又得往低穀跌。
“謝謝。”沈司晨很尷尬,輕扶了她的手一把,低聲說:“我去和醫生打招呼,讓你先做。”
“好。”冉蜜點頭。
沈司晨有些意外,今天的冉蜜什麼都不拒絕,若放在往日,她一定會和準媽媽們一起在走廊上坐會兒,分享一下孕期的感受,可是她現在分明看上去精神極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