掠過車簾外的美景,馬車裏人的心卻在不斷的下沉著。一點一點,一寸一寸,幾乎就要淹沒人的意誌。手上突然一暖,柳小小回過神來,抬眼淡淡的呢喃著“白瑾墨,我當真怕……”
她大概明白了風玄衣的心境了,被所信任的欺騙,甚至是利用,那是一件比死還難受的事情。隻不過,憐楚可以為了風玄衣,為了贖罪而自焚。
而她的二師兄呢?
握住她的手微微用力,白瑾墨嗓音輕緩的道“沒什麼可怕的,我記得你曾對風蝶說過一句話,如今我也把這話送與你。小小,你不是一個人,不管什麼事,還有我跟你一起擔著。”
閉了閉眼,柳小小幽幽的道“白瑾墨,你知道吧!昔日黎城之時,二師兄曾舍命救過我一次!那個時候,他險些就沒命了。其實,我一直都知道,師兄妹四個人裏,最涼薄的,不是看起來冷冷清清的大師兄,也不是沒心沒肺的三師兄。而是那個看起來對誰都和和氣氣一派溫良的二師兄!十數年在無憂穀裏,他從來都沒有受過那麼重的傷。”
“你知道嗎?當時我有多害怕,我在想,萬一二師兄真的醒不過來了,我怕是要難過一輩子。可是,就在剛剛,剛剛我突然就在想,如果二師兄連身份都可以造假的話,那麼那次替我擋劍,又有幾分真實的呢?”
她原本想著,那是她二師兄,從小到大一起長大的二師兄。憑借著他拚了命也要護著自己的這一份情誼,無論什麼事情她都可以原諒,她都可以不計較。
可是,倘若連以命相護都是假的呢?
她已經開始說服不了自己了,越接近真相,反而叫人越覺得想要窒息。
將人攬在懷裏,撫摸著她的發絲,白瑾墨溫潤的嗓音帶著幾分暖意“這世間最難測的,並不是世事無常,而是詭譎的人心!你永遠也想象不到,他們下一秒會做什麼,會說什麼,會什麼時候在你一個不注意的時候,推你下地獄。”
“其實,你是該慶幸的,至少在次之前,他從未做過任何傷害你的事情。就算是假的又怎樣?他護了你一次,救了你一命,無可厚非!這世間,永久的信任和不背叛太少太少,最起碼,在你過去的十數年,他還是你的師兄。”
心情豁然開朗了幾分,柳小小點點頭“嗯!其實,是該慶幸的吧!”
馬車裏的聲音一點點寂靜下去。
身後的那輛馬車此時也被掀開車簾,注視著前方的馬車,男子一雙桃花眼劃過幾分暗淡。放下車簾,重新回到原位。
身側的黎訣禦瞥了他一眼,輕歎一口氣“你這又是何必?明知道看了會難受,還非要離那麼近。”相識數年,同生共死的好友,他怎能不心疼?
殷紅的唇瓣牽起一抹弧度,映的一張魅惑的容顏更加白皙,花非影睫毛顫了顫,閉著眼道“禦,那個人,曾給了我黑暗裏唯一的一抹光亮。你知道嗎?一個人,在黑暗裏呆久了,便越發渴望光明。而我,好不容易觸及了那絲溫暖,即便微小,卻再也不想回到冰冷的黑暗中了。”
那種滋味,就像是日日處於地獄之中,隻待全身血液被抽幹的那一日,也終究能不得到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