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們同在美國,但蘇婭從來沒有去找過他,那晚的事情,興許她壓根就沒有印象了。但蘇亦辰卻總是會不經意的想起那一幕,那個乖乖靠在他胸前,睡顏迷人的小姑娘。
他偷偷看車去看過她,很多次。每周四都是他們學校的集會,小姑娘總是會站在隊伍的最後與小夥伴嬉戲打鬧,隔著車窗,蘇亦辰都能隱約看到她淺笑時嘴角深深的兩個小梨渦,甜滋滋的,讓他不自覺的也跟著她彎著嘴角輕輕的笑起來。
小姑娘高中畢業時,蘇玉珍很開心,熱情的邀請他一同去參加她的畢業典禮,他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穿著學士服帶著博士帽卻渾身透著青春洋溢氣息的蘇婭,她回過頭看到母親,咧開嘴興奮的衝她笑,跑近時卻瞧見母親身旁西裝筆挺的蘇亦辰,小嘴不自覺的嘟了起來,暗自嘀咕道:“他怎麼來了。”
拍照的時候小姑娘也不願意跟他站在一起,偏過頭去一臉的不開心。蘇亦辰見她這樣子哭笑不得的,向來都是被別人追著跑的,怎麼到了她這就是各種嫌棄加無視,偏偏他又不知為何對這小姑娘上了心,有時候看她氣鼓鼓的樣子會覺得挺可愛。
蘇亦辰從小自律慣了,作息生活規律,且不沾煙酒,但卻因為她,在三年前第一次嚐到了酒精的苦澀味道。那時候小姑娘讀大學了,陽光開朗的性子吸引了不少優秀的小男生,情竇初開的她在一次視頻通話中羞答答的問媽媽自己能不能談戀愛,蘇玉珍拿不定主意便打電話問他。
至今他還記得蘇玉珍說這件事時瞬間湧上心頭的那股悶氣,於是他陰著嗓子隻說了四個字:“學業為重,”隨後便帶著這股情緒不自覺的走向了酒吧,一杯接一杯的喝,喝的伶仃大醉,把接他的蒂娜嚇得不輕。
他不是不清楚自己對她的感情是錯的,可即使理智告訴自己一萬遍不行,他卻還是控製不了自己那顆動蕩不已的心。
她終究會長大,會窩在其它男人懷羞澀的笑,所以盡管他在她委屈生氣的時候無數次想擁她入懷,卻不得不壓抑著自己的內心對她冷言冷語,因為他明白,他們終究是不可能,而她,興許一輩子也不會愛上這個討厭了許多年的小舅舅。
那晚,即便他喝醉了,即便他很多事情都記不太清,但她的甜美卻讓他一刻是清醒的,那種瞬間得到全世界的滿足感現在仍然記憶猶新。就這樣吧,蘇亦辰心裏暗暗的想,不要再繼續了,再多些,她會承受不了,自己如此自私的愛。
時針緩緩指向7點整,蘇婭抬眼看向依然沒有半點動靜的玄關,略感沮喪,今天他又不回來嗎?她怏怏的坐下,看著自己習慣性準備的兩副碗筷,低垂著眼拿起小碗準備盛湯,卻在這時聽見玄關處有熟悉的開門聲。
一掃先前的陰霾,小丫頭興奮的一躍而起,剛想抬腳去迎接,卻忽然響起下午自己還跟他吵架來著,又有點拉不下麵子,隻能站在原地,兩手微微扯著裙擺,小臉漲的通紅。
於是蘇亦辰剛進到客廳就看見了呆站在餐桌前一臉別扭的蘇婭,他放下包,不動聲色的走到餐桌前,低聲道:“吃飯吧。”
蘇婭愣愣的看著男人十分自然的坐下,盛了滿滿一碗湯,低頭小口的喝著。半餉,蘇婭才隨他坐下,可小眼神卻不注的瞟向他。
空氣又恢複了往日的安靜,蘇婭此時食欲極度不佳,小口扒了點飯,便慢慢起身準備回房間。
“蘇婭。”男人薄唇親啟,叫住準備轉身的她。
“恩?”
“我這段時間會很忙,”蘇亦辰抬眼看向她,語氣裏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疏遠,“以後你不用準備我的飯,也不用再等我了。”
“小舅舅....”小姑娘顯然被他的話驚到了,呆站著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麼。
男人利落的起身,將一張銀行卡放在桌上,語氣冷淡,“以後沒錢了就跟我打電話,不要再幼稚的鬧到我公司去了。”話畢便轉身大步離開了餐廳。
蘇婭眼底含著滿滿的霧氣,略微低下頭,一大滴眼淚就“啪嗒”一下落在餐桌上,散成一朵漂亮的水花。待蘇亦辰的房門緩緩關上後,她才忍不住蹲下來抱著膝蓋狠狠的哭。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如此難過,此時的心像是被人揪的死死的,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一般。
這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小舅舅突然出現在她家,一聲不響的搶走了她的所有寵愛,外公和媽媽隻會誇他,永遠都看不見她的努力。而他也總是對她黑著一張臉,經常冷言冷語的刺痛她,凶巴巴的罵她,還趁著他酒醉霸道的奪走了她的初吻。
可是,這麼一個討厭的人,她卻在他失蹤的那幾天異常的思念他,甚至時常還會想起那晚他強吻她時眼底那一抹讓她既害怕又莫名期待的欲望。她在想,她是不是被他下了毒,不然怎麼會傻乎乎的跑去公司找他,隻為確定他的安危。看到蒂娜拿著他襯衣領帶時瞬間湧上心頭的怒火,還有單獨麵對他時的不知所措,被他冷言冷語刺痛的心,以及自己氣衝衝回到家後卻暗自後悔不應該衝動的朝他扔銀行卡,因為她怕他生氣,再也不會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