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之所載,六合之間,四海之內,照之以日月,經之以星辰,紀之以四時,要之以太歲,神靈所生,其物異形,或夭或壽,唯聖人能通其道。
——————《暹寰錄·日月經》
暹寰大陸西麵最高峰喀侖則峰山,聳立著一座去天三尺的白塔。是夜,星辰暗淡,鳥獸隱匿,四野闃然。此時高塔中燈火俱滅,惟有頂層供放的一盞長明燈還在散發著微弱的光。
微光照出了一個少女的臉,映出滿臉的愁緒。她凝望著星空,右手五指不斷掐算著,不住地搖頭,表情越來越陰沉。北天的星辰隨著陰雲的飄動,或明或暗,最北邊的昆涅星卻一直暗淡,而當浮雲遮蔽時,昆涅星更是連一絲光華也沒有了。
年少的司星女使星皎歎息著推開南邊的窗戶,向南天槃瓊星望去,映入眼中的卻是更令人失望的景象,槃瓊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熄滅。星皎正將關上窗潛心修煉,一道白光忽從暹寰大陸中央的慕河衝出,劃過蒼穹,直衝南天星空。
“這是什麼?”星皎見此情景脫口驚呼。在白光到達中天之時,中部浩浩湯湯奔流的慕河仿佛呼應著天光,突然一閃,發出耀眼的光芒,照亮了這個暹寰大地。這一瞬之後,慕河又恢複到黑暗,星皎的目光重回到星空,白光正在接近槃瓊——象征日神力量的星宿。
司星女使並不知道正在發生的是什麼,也無法預見,《暹寰錄》中從沒有記載過這一星象。由於擔心這一光華會吞沒日神的力量,星皎低下頭,下顎直抵鎖骨,雙手交叉分別放在兩肩以下,虔誠地祈禱:“日神憐我,澤披眾生;日神憐我,澤披眾生……”
當她抬頭時,白色的光華正好與槃瓊交會,爆炸般地發出耀眼的光芒,星皎不得不抬起手遮住眼,口中依然反複念著“日神憐我,澤披眾生”。
星空終於恢複如初,星皎的手卻開始顫抖,她努力地控製著手,緩緩放下,緊張地抬眼望向天空——她有一種預感,日神的力量是否得到延續,全在那一瞬。
她看到的,是深藍的南天星空中,一顆醒目的新星掛在那裏,“槃瓊……槃瓊複華!”少女的激動心情溢於言表,她推開門,跑向靈道,欲施法到宮中報喜。跑了幾步後,她突然聽到靈道那裏傳來了腳步聲,便整理了衣裝,恢複到女使應有的淡漠的表情,站在原地等待來人。
“西雲元帥,季將軍!”星皎微微欠身,向來者行禮。
走在前麵的元帥頭發微藍,麵色蒼白,一眼就可以看出他有頑疾在身,但是他的麵容卻十分英俊,目光明亮,鼻子英挺,星皎忍不住盯著他多看了一會兒。西雲元帥隻是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星皎轉身,款款地向前走去,將來人引到扶梯邊,扶梯是透明的,人踩上去會泛起像水麵上的那種漣漪,但台階麵卻十分穩,可以無顧慮地走,如履平地。他們沿著扶梯走上天台,在天台向上望,有靈力的人可以看見露台上方有一個透明的半球麵狀的結界,可以防止異物進入以及外敵入侵,向下看去,每扇窗子外也有一個結界,因此整座白塔是封閉的,裏麵的人可以控製外物的進入。
“司星女使想必看到了,日神力量已經保留下來了。”西雲元帥注視著星空,對星皎說。
“是!”
“你知道怎麼回事嗎?”後麵的男子問星皎,比起西雲元帥,他看起來要健康得多,表情也很柔和,但麵貌清秀,不似多年征戰沙場之人的模樣。
“星皎不知!”星皎說這話時有些羞愧,畢竟,作為司星女使,掌握星象的動態是她家族的職責,維持天人合一的狀態更是她們的使命。
已經料到這個答案,西雲元帥點了點頭,轉向身後的季將軍,問道:“青舟,你怎麼看?”
“既然日神已經暫無危險,”季青舟上前一步,緩緩道來,“我們還是先去尋找月神,保住月神力量。”
說完後,兩人便向下走去,星皎施施然邁著步子跟了上去。在靈道前,季青舟回過頭,看了星皎一眼,隨後兩人便消失了。片刻之後,星皎看到了他們,他們已走在下山的路上,步子緩緩地邁著,卻急速地移動,瞬間消失了。
星皎再次仰望星空,默默輕言:“還有昆涅,昆涅……”
白夜和季青舟走到山腰處,這裏聳立著一座巍峨的宮殿,這便是青元王朝的皇宮——紫鼎宮。紫鼎宮東麵還有兩座稍小一點的宮殿,便是尊日宮與拜月宮。兩宮中分別住著日使者與月使者,由皇家的少年男女擔任,負責傳達月神的旨意。
白夜止步在了拜月宮前,那裏早已有一個手持錦娟的的侍女等候。
“西雲元帥,”那個侍女走上前,遞上錦娟,“這是公主殿下要我交給您的。”
“神諭?”白夜接過錦娟,慢慢打開。月使者一向是嬌貴的公主,每當暹寰大陸上出現異常或發生大事,都要先向日月使者請求神諭,公主便會進行通神儀式,如果是夜間,還要等到白天公主起來時方可要求。通神時需要誠心,而公主們往往不願意孤身一人入住拜月宮,通神之時也少了誠心,因此,接到月神旨意往往是幾天之後的事了。但這位舞鳳公主卻不是如此,每當白夜想到要請求神諭之時,舞鳳公主總能將神諭送到她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