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終還是和他在一起了。”
“我愛他，他愛我，為什麼不可以在一起過活呢？”徐啟言慢條斯理的清著行李，收拾房間，“想想人生那麼短暫，不可能再有一次機會碰到真正對的那個人。”
“愛，最終隻剩下無盡的痛苦和互相怨恨。”輕輕的一聲歎息，帶著淡淡的憂傷。
徐啟言回過頭，看著落地窗邊，那個沐浴在陽光下的老人。洗褪了往日的霸氣和英氣，清褪了指點江山，縱橫黑白兩道的魄力，陳偉明，也在垂垂朽矣，帶著斑駁的發，漸漸褶皺和鬆弛的皮膚，一雙飽經滄桑、渾濁睿智的眼。舒服、悠閑的窩在搖椅裏慢慢的晃，在光與影的交錯，一半的隱晦，因為病痛折磨而不再尖銳的棱角，像是遊轉的時光正在消磨。甚至，除卻嗜血和無情，自然而然流露出的多愁善感，摩挲著手裏的物件，靜靜地懷念那時的時光，或許，是初次見麵時的悸動。
“可我分明感覺，你拿著東西回憶過去，那種溫和、幸福的表情。就算後麵曆經磨難，可你依然不後悔認識她；就算成為回憶、留下遺憾，也是最美好的紀念。”又是一個習慣隱瞞自己真實情感、不願外露；或者，情商低到連自己真實的心也看不明白的人，莫非情商這種東西也能互相傳染？
徐啟言了然的一笑，在陳偉明看來卻是莫大的諷刺。
“我不需要你揣度我的心！”一聲厲喝，咄咄逼人的目光緊緊地盯著徐啟言，“你能了解什麼？不知深淺的女娃！膚淺、貪婪，……咳咳……”一不小心嗆著了的氣管，伴著無止無盡的咳嗽。
“我沒想要揣度你的心。隻是這麼說，你別在意。”徐啟言慌慌張張地跑上去，一下一下撫著陳偉明的背，幫他順著氣，待好不容易平複下了情緒，才遞過一杯水，“潤潤喉吧？”
“您。”
忽然爆出來的一個字，標準的發音，卻讓徐啟言摸不著頭腦，“啊？”
“你應該用您，這表示對年紀比你大的人的尊重。不懂規矩的丫頭。”一邊喝著徐啟言倒過來水，一邊還不忘教訓人。小口啜完了茶，把喝空的杯子遞回去，陳偉明收斂了目光，複又窩進了搖椅，把頭一偏，看向窗外，“去，再倒一杯，剛好入口的溫水。”分明是使喚的語氣。
“嗯。”徐啟言也不惱，對於被人猜中心思，表現別扭、孩子氣的老頭，本來就應該懷著一顆包容的心，去理解他。幫著掖好了蓋著的毛毯，“離出發的時間還早，您應該好好休息，少發火，心平氣和，對健康才好。”
“反正也是一條腿邁進棺材裏了。”不懈，沒一絲留戀。
“那也應該享受剩下的每一天，何況現在的醫術那麼發達，會治好您的。”徐啟言站起身，重新倒上一杯溫水，放在觸手可及的案幾上。
“你不恨我嗎？”
“過去的都過去了。我沒什麼損失。就算旅途中受盡了磨難，也是為了使自己更好的成長，才會更加珍惜身邊的人和事。反正您現在就像一隻拔了牙和爪子的老豹子，沒一點反抗能力。這是鴻煊對您的評價，他原本準備好了一大堆的台詞來說服我，把您接回去。看來，他和您一樣，就算嘴上或者行動上的偏激，那是方法上的錯誤，其實出發點還是好的。”
“什麼亂七八糟的說法，從來都沒有。”故意撇開的臉，拒絕承認所有好心，“我本來就是壞人。說我是沒牙沒爪子的老豹子，你是想嚐嚐墮入地獄的滋味嗎？”
“唔，除了沒牙、沒爪子，老豹子的氣管也不好，一生氣沒準能把自己給咳死。”
“你這是存心要氣我嗎？”故意板起的臉沒一點威懾力，或許自己真是老了。陳偉明的心裏滿滿的懊惱。
徐啟言看著微微嘟著的臉，淺淺的笑，忽然覺得其實麵前這個老頭也挺可愛，“對於所有人的評價，您並不介意。隻有王才能改變整個世界，留下曆史。隻有自己，才真正了解所選擇的道路是否正確。成者為王敗者寇，這是您對陳鴻煊的教育。”
“你這是在怪罪我了？”
“不，相反，我很感激您把鴻煊撫養長大，而且還那麼優秀。雖然有些偏激的行為。但不管怎麼說，都非常感謝您。出院之後，您會和我們住一起。鴻煊把他媽媽的東西都刻意放在你的房間。你們有共同想保護和回憶的東西。”
“我總算知道，為什麼你不是一個大美人，鴻煊卻依然挑了你的原因。你看得那麼通透、豁達，而且善良，和她一樣。”
“我是榮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