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 1)

如果人有預知未來的能力該多好,那樣就不會留有遺憾了。可是所有人都說爺爺這樣的去世是他最好的結局。是啊,也許對所有人來說是最好的吧。

爺爺去世的那天正是七月中,天氣特別熱,我懷著寶寶正住在媽媽家。那天吃過早飯就各忙各的了,我還到爺爺家轉了一圈。臨走他問我街上還有沒有買菠蘿的,說是想吃了,我跟他說大概有吧,有時間我會給他買回來。好懊惱,我離開的時候怎麼沒有注意到有什麼異常呢?中午回到家裏的時候隱隱聽到奶奶在廚房裏哭,我以為和以往的每一次爺爺罵她一樣,隻是哭一哭。可當我看到她的時候奶奶正拿著一根裸線往插座裏插。我把奶奶從凳子上拉下來我們坐在地上抱頭痛哭。真的沒有想到奶奶會對爺爺那樣的絕望。鄰居們聽到哭聲來了,一致說爺爺的不是,說他太狠心。爺爺從堂屋出來站在門口罵。爺爺那天特別可怕,真的,特別可怕,像一頭絕望到發瘋的獅子。爸爸媽媽回來了,嬸嬸也來了,但仍無濟於事。爺爺大罵爸爸懦弱,說不幫他。後來爺爺和媽媽吵了起來。爸爸躲進了屋裏。後來我看到爸爸在流淚,那是我第一次看到爸爸哭。爸爸說跟我爺爺說不出什麼理來,如果幫助我爺爺跟別人鬧,那麼家裏一天安穩日子也沒的過。他就是無理取鬧。

鬧完了,勸過了,還是各忙各的。沒有人注意到爺爺的反常,更沒有人去關心那個突然安靜下來的老人在想些什麼。

我住的房間的窗戶對著爺爺家的院子,他們家的動靜從我的房裏都能聽的到。睡到半夜迷迷糊糊的聽到奶奶家有哭聲,還有叫救命的聲音,我的腦子一下就清醒了,隨即便喊我爸爸:“爺爺又打奶奶了,你們去看下吧。”隨後聽到爸爸出去了。外麵很黑,什麼也看不到。我聽到爸爸在院子裏跟爺爺說話:“爹,你燒啥呢?”“沒啥,你咋起來了?回去睡吧。我睡不著,去外麵走走。”爺爺很少心平氣和的跟爸爸說話。“天黑,別去了。”我聽到開院門的聲音,想是爺爺出去了。不多會,又聽到他和爸爸的說話聲:“我想睡會,你就坐這陪我會吧我睡著了你再走。”“到屋裏睡吧。”“不了,就這吧。”

我覺得自己快睡著的時候突然聽到了爸爸的哭聲:“娘,你怎麼了?娘?娘。”隨後我聽到媽媽跑了出去,接著聽到她哭著跟我嬸打電話:“你們快來吧,娘被爹砸傷了,挺嚴重。”

我覺得腦子裏空落落的,起不來床,全身都在抖,我死死的閉著眼睛,從沒有那樣恐懼過。後來我聽到叔嬸來了,我聽到他們在哭,我聽到他們在給姑姑打電話,後來聽到有車出去了,在後來又是寂靜。我還是在床上躺著,抖的厲害。直到我聽到爸爸在門口叫我:“丫頭,你別出來了,沒多大事,你爺爺睡了,讓我看他會。有事你叫我。”“……好。”我就那樣抖著到天明。

奶奶住院了,在重症病房裏住了兩個星期,醫生給下了幾次病危通知,可是,仍然挺過來了。爺爺睡了四天,爸爸寸步不離的陪了他四天。到第五天的時候爺爺沒有了呼吸。我天天在家裏呆坐著,我怕見爺爺的最後一麵,也不敢哭,爸爸說要瞞著鄰居。可是淚怎麼也擦不幹。全家人都回來的那天晚上,爺爺偷偷的被下葬了。沒有花圈,沒有墓碑,就連墳頭也特別的小。他們不讓我去,說是對肚裏的孩子不好,我連爺爺的最後一程也沒能送成。

到現在,爺爺去世三年多了,幾乎沒有人提起他,爺爺的離開是我們全家人的痛,說不出也忘不掉。昨天妹妹打電話說她趁沒人的時候去看爺爺了,給他燒了點紙,好想他。我沒有說什麼,已是淚流滿麵,是啊,好想他。

------題外話------

我不敢去回憶爺爺的一切,怕心疼,自己潛意識裏也將他忘記了。寫完這篇文章我哭了很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