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心，怎麼沒回家吃飯？”
“今天我大夜班。”抬頭對老同學霍童笑笑，吳永心指指對麵的座位：“你呢？”
“跟我們科的小譚換了班。”霍童坐下，邊拆著筷子邊笑：“下午沒把我樂死。”
“怎麼？”當初實習之後霍童選擇了產科，那裏本來就是個喜氣十足的地方，吳永心問得有些心不在焉。
“一個小媳婦，剛二十歲，”夾一塊炒雞蛋塞進嘴裏，霍童含糊地說：“胎位不正，本來訂的下禮拜剖，提前發作了。一進來就大喊要生了，我們告訴她沒那麼快，她居然大哭說我們要給孩子憋死在裏頭！”
誰生頭胎不緊張，何況才二十歲。吳永心隻是笑。
“……她老公說自己媽媽原來就是助產士，早上這女孩就吵著要上醫院，沒讓，在家裏鬧得動了胎氣才發作的，一直哭，說婆婆不要媳婦隻要孫子。下午進了產房——”一口氣上不來，霍童喝了口湯：“我們主任主刀，之前在病房裏就被她在耳邊一直‘阿姨阿姨你救救我’給叫煩了，所以指著負責麻醉的老鍾說‘你對我喊沒用，去叫那個叔叔’。”
叔叔？老鍾也不過四十歲。吳永心笑出聲。
“這還不是最好笑的呢。當時把老鍾給嚇的，一個勁兒擺手說別別別。那女孩好不容易消停了點兒，結果主任對我們說了句‘去洗手’，她知道要動刀了，又開始對著老鍾哭‘叔叔叔叔，你把我打暈吧’，沒把老鍾樂死！”
“後來呢？兒子還是女兒？”
“兒子。”光顧著說話，這會兒餓勁兒上來了，霍童扒著飯咕噥：“要不怎麼說還是年輕生好呢，精神頭兒就比別人強。別看她哭成那樣，回病房了還指東指西地讓她老公做事兒，一點兒都不像剛從手術台上下來的。”
“那你還不趕緊跟你那位領證生一個？”吳永心吃得差不多，邊收拾東西邊打趣。
“我們就算現在辦也是晚婚晚育了。”霍童飛她一個白眼又賊笑不已：“倒是你，年紀輕輕的就結了婚，這都幾年了也沒消息，什麼時候帶你那位來查查吧。”
吳永心瞥她一眼，並不接這個話茬兒：“我吃完了，上麵等著換班，先走了。”站起來就要走人。
“我說真的，都是當醫生的，你還不好意思啊？”霍童仍是笑。
吳永心不理她，徑自回了大樓。
剛上樓梯，迎麵碰上認識的人。來人見了身穿白大褂的她也是一愣：“你在這兒工作？”
“嗯。”
“我老婆今天下午剛生，”男人有些靦腆地再笑：“是個小子，八斤二兩。”
“恭喜。”現在的人都營養過剩，一個個生出來的都是巨大嬰。見他手上拎著的水瓶，吳永心側身指個方向：“下了樓直走到底，第三個龍頭不太好用。”
“謝謝，那你忙。”病房裏的確還等著他打水，男人快步跑走。
印象中，還真沒見過他毛躁的樣子。再瞅了瞅男人奔走的背影，吳永心繼續上樓：不過也說不定，初中的同學，多年未見，小時候的印象哪做得了準。
************************************
“媽。”
“來了？永心下夜班，睡了。”開了門，陳麗娟接過女婿手上的紙箱，拎起來左右轉著看了看。
“嗯。”施承澤換了鞋，又把紙箱接過來：“上次您說廚房裏想再放台飲水機。咱家櫥櫃設計得低，我量過高度了，隻有這個合適。”說著拆了包裝，把東西拎出來，進廚房接了水放到案台上，插好電源，回頭對跟進來的嶽母交代道：“第一遍燒出來的水倒了別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