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承澤搖頭:“還得一會兒。”
見他完全沒有離開的意思,喬敏也沒辦法,眼睛一轉看到他右邊牆角的飲水機亮著燈在燒水,忙說:“你們這辦公室十天半月的也不來一個人,這水不能喝。上我辦公室打點兒吧?”說著就要拿他擱在桌上的保溫杯。
施承澤上來拒絕:“不用。”
喬敏鬆了手,剛抓起杯子就覺出來了,裏麵還大半杯呢。
施承澤立在桌子後麵捧著杯子:“我泡得有,也不渴。”
喬敏把滑下來的背包帶往肩膀上扶了扶:“那我先走了。”快步出門。
她又超過了他們的界限是嗎?在他們眼裏她就是個不識趣上趕著找難堪的人是嗎?先是王佳再是他本人,一而再再而三,他們當她是什麼?!她沒有他們想象得那樣沒臉沒皮!
這頭施承澤倒沒想那麼多。
之前沒覺得,現在從喬敏手上把保溫杯拿回來,被外麵的鋼殼一驚才覺得冷,滿屋子的寒氣都順著這杯子往他的四肢百骸爬。
剛跟喬敏說了不渴,這會兒他卻不由打開杯子喝了一口,吞進一顆枸杞,已經泡得爛了,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和著茶水一起下了肚。
來之前在冰箱裏找到的枸杞,一起的還有些其它的花花草草,平時見永心常喝,他自己很少碰,現在看見了,想都沒想就摸出來泡了一杯,挺好喝。
家裏就剩下他一個人,這不是第一次。
——“呦,施大教授,咱這可是省台,就算不錄製節目,您穿這樣就來了,不大合適吧?”白天他去電視台和老張商量新開講題的事兒,老張在開會,他等在外麵,碰見欄目組裏的何大姐,看見他就調侃了一句。
他沒覺著自己的打扮有什麼不妥,又不是女的講究個花俏,大麵兒上齊整也就差不多了。
——“問題是您這不齊整啊!”何大姐抬手就指他的褲子:“您這褲縫,從來沒這麼歪過。”
是嗎?為著出門,這條褲子還是他洗淨了新換上的,怎麼就跟原來不一樣了?
——“跟你媳婦兒吵架了?”何大姐見他傻愣著,嗬嗬笑:“讓我說著了吧?你們男的都這樣,平時大老爺們兒似地繃著勁兒,離了老婆立馬全完。”
何大姐一向是個豪爽性子,這麼笑話他他倒不在意,但聽著還是讓他心裏一驚。
他一三十郎當歲的男人,並不是沒有照顧自己的能力,單身的那二三十年,他一樣活得好好的。
可這一禮拜,除了打扮上的不齊整,他還不願在家待著——不為著回去沒人給端茶送水熨褲縫,是受不了一個人待在屋子裏的那種窒悶。
永心以為他娘會上來。
不會。
妮兒那邊現在是倆孩子,本來他娘說的是幫忙給帶到出月子就上這兒來,可現在開了春,妮兒婆家那邊地多得忙農活,分不出身來照顧她;這節骨眼上她的大小子偏偏又感了冒,之前的罰款再加上倆小孩這麼一折騰,妹夫作為家裏唯一的頂梁柱,實在耐不住,趁著天氣暖和了又出去打工去了,他娘也就自然脫不開身。
對他娘,他沒提永心說要離婚的事兒。他不離,也不要老人為這事兒操心。
對永心,他也沒提他娘不能上來的事兒。永心對長輩,甭管是兩邊誰家裏的,該盡的孝道,從來沒二話。他娘早前兒在電話裏就要跟永心說話,讓他們自己在家好好過年,這要是被永心知道了,礙著他娘,她離開肯定會有顧慮。
他是希望她有顧慮,但不要是因為這個。
保溫杯裏的茶不知不覺被他一口口喝了個差不多,施承澤看看辦公桌上的手機,拿起來撥號:
“永心。我在辦公室呢,查點兒資料。還沒睡?晚上吃的啥?那邊什麼溫度?那行,你去吧,完了早點睡。”
前後不到一分鍾,永心掛了電話。
這樣不行。
施承澤把桌上的資料推開,翻出下邊埋著的記事本,4月……時間能排得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