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等著回話兒,終究還是有些沉不住氣,方離原正指手畫腳地說著牌子要做成什麼樣子,小楊就從店鋪旁邊的巷口露出頭來。
“看您這精神勁兒,應該是考慮得差不多了吧?”小楊笑嘻嘻地試探道。
“唉!”方離原迅速收起了臉上的眉飛色舞,皺起了眉頭說道:“又仔細看了看,都還不錯,就是地方不太顯眼。”
燕子和趙川已經完全被方離原的神出鬼沒搞得無所適從了,見方離原變了臉,也隻好亦步亦趨,臉色都變得凝重起來。
小楊的眼神在三人臉上一一掠過,嗓子也有點發緊,急赤白咧地說道:“這地兒還不顯眼?!您看看,這可是路口了啊,進出秀水的,誰能逃出您的眼睛?”
方離原雙臂抱在胸前,右手拖著下巴,若有所思地看著剛才說要掛牌子的屋頂,“要是能在這裏有個招牌就好了……”
“得!您要是沒其它不滿意的地方,招牌,您想好了,我出錢給您做,給您掛上,隻要不是金的就行!”小楊跺腳道。
“那可不行,我們就要金字招牌!”
燕子也看出了方離原是在故弄玄虛,就也跟著趁火打劫道。
“行!姑奶奶,金字也行,不就特麼撒點金粉嘛!”
“楊哥,您就住在後麵?不介意請我們進去坐坐,討杯水喝吧?”見小楊有點氣急敗壞了,方離原趕忙轉過了話頭。
“好,好啊……”小楊也被眼前這個二十郎當歲的青年搞得有些摸不著頭腦,“坐坐吧,別嫌地方簡陋就行。”
穿過兩人並肩寬的窄巷之後,眼前豁然開朗,一條汽車可自由進出的胡同橫在眼前,向右一拐,一棵老槐樹下,是一處略顯破敗的院門。
黑漆木門已經斑駁得露出木材的本色,門上一對黃銅門鈸倒是鋥光瓦亮。
院門被小楊吱吱呀呀地推開,一處殘破得隻剩下半截兒的影壁,和一株枝繁葉茂的石榴樹便映入眼簾。
院子不大,正房三間,東西廂房各兩間,居然是一所四合院。
和院門差不多,屋簷門窗都已經是泛白得看不出本色,廂房幾處玻璃還碎掉了,用塑料布胡亂湊合著。
地上的方磚破損得厲害,深一腳淺一腳的,低窪處積存的汙水散發著異味。
“老房子了,老爺子一直跟這兒湊合著,太破太舊,住著難受,我和媳婦兒擠在丈母娘家,不瞞你們說,急著用錢就是想換房。”小楊一臉無奈地說道。
“為什麼不把這裏好好收拾收拾?”方離原有些不解。
“上趟廁所恨不得走半站地,冬天取暖燒蜂窩煤爐子,做飯換罐裝煤氣,哪有樓房住著省心,不想收拾了,換樓房!”
方離原恍然頓悟,人民群眾從熱衷於大魚大肉到青睞素菜雜糧,從崇尚住高樓大廈到向往別墅院落,那是二三十年之後的事情。
眼下,能住上自來水、煤氣到戶,上廁所可以足不出戶的樓房,正是長期擠在大雜院裏的市民們的憧憬。
方離原粗略看了一下院子的方位和布局,秀水街十九號的商鋪應該就是緊貼著正房的後身建起來的。
小楊見方離原東張西望,也揣度出了他的意思,了然一笑,說道:“這裏原來是兩進的院子,後麵臨著街。八零年,開始搞商業街,老爺子還算有眼光,就把後院改成了臨街的商鋪,放心,手續齊全,不屬於違章建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