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次相見(1 / 2)

一次突如其來,毫無任何征兆的車禍之後,他與所有朋友斷交。包括那些發誓要生生世世與他相戀的女友們。告知家人這樣的決定時,他們隻是略微驚訝,然後說好。

從小就是如此,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因為一個富可敵國的家境,可以滿足他對這個世界的,任何需索與欲求。

是在一個叫做新月的城市出的車禍。對他而言,新月,完全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地方。城市規模過小,經濟欠發達,人口稀薄,要蛻變成為繁華都市,也許能耗上幾個世紀。

他之所以去新月,是因為最寵愛女友的母親身患絕症過世,而那天正好是她母親的葬禮。她說如果他不來,就要與他分手。他知道莊善美不會,因為她對物質有強烈的占有欲,而他能夠滿足她。所以他覺得分手的權利,永遠是自己掌控的。

也知道自己某一天會厭煩她,離開她,迎接新的,受他寵愛的女友。她換成她,再換成她,如此循環不息。但是在那一天到來之前,他是可以去那個默默無聞的城市的。

於是乘坐了自己的專屬飛機,在離新月最近的機場降落。父親替他安排好了一切。總是這樣的,一切都安排好了。黑色的玄風轎車,這是他最喜歡的牌子;車內放置了搖滾CD,那是他熱愛的音樂-總是熱熱鬧鬧,

沸沸揚揚,就如同他的生活。車內裝有GPS定位係統。

新月。

在靈敏屏幕上寫下這兩個字,帶著無可比擬的鄙視之情。熟悉的搖滾樂強勁響起,他向新月駛去。

(音樂像瀑布,即使你坐在他旁邊,與他說話,聲音依舊會被淹沒。瞬間就可以被淹沒。於是你仿佛覺得,在他的玄風裏,你失去了自我的聲音。)他抵達新月城口。進城,然後在第一個十字路口處出了車禍。

於是,在他眼裏如此不堪,如此平庸的小城,因為這場車禍而出了名。

各地的人們,紛紛記住了這個小小的城市。真的嗎,蘇重生在新月出了車禍,生死未知,是新月嗎?有人如是問道。難道你認為是在滿月?旁邊的人回答。嗬嗬,提問人笑了起來,說怎麼會有城市叫新月呢,是不是還有叫八月十五的。話題轉移到城市的名稱上,他的生死問題,被時間擱置一旁。(你是知道的,人的思想,言語,都浸在時間的長河裏,沒有一瞬一刻一時是遊離的。所以當你說起生的時候,怎麼能夠同時說起死。除非生死本無分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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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那輛貨車瞬間撞過來時,他已經來不及逃離。搖滾樂在驟停之前,得到了人聲的伴奏。他出於恐懼而發出的驚叫,是那一類音樂所欣賞的元素。玄風被撞成側翻狀。破碎在地上的車窗玻璃,觸碰著鮮紅的液體,卻不能吸收,無法融合。他的無助與絕望,在意識變得模糊之際,反而更加清晰分明,宛如血液的顏色。

終於他昏迷在對生命消失的畏懼之中。

車禍之後,斬斷一切舊日交情。他不得不以有別於之前的方式去生活。嚐試與世隔絕,嚐試離群索居。更多的傾聽,將替代言說。

世界要與他玩一場怎樣的遊戲。他是如此好奇。新月被寄托了濃烈的恨意。他要用憎恨的腳步,踐踏這座卑微的小城。

在發生車禍的一個月之後,蘇重生住進了在新月新置的別墅。別墅後麵便是藍海的一處海岸。坐在海岸,將喝完的威士忌空瓶仍向海裏。全部扔完之後,跌跌撞撞,搖搖晃晃回去,再迷迷糊糊睡去。清醒時想要流淚。古人問何以解憂,古人答唯有杜康。

他以為自己將如此度過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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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傍晚他依舊去海邊尋醉。卻看見了躺在草地上的她。她身穿白色上衣,淡綠粗布長裙。還有繡花布鞋。仰麵朝天,竟然睡著了。他想起自己有一個多月沒有碰過女人了。不是沒有碰的欲求。隻是因為那樣的過程與情景,深深折磨著他。他情願獨自來海邊喝酒。

他繞過那女人,走到岩石上坐下來開始喝酒。很快空瓶子悉數扔完。他亦完全醉了。慣性往回走時被一物體絆倒,倒了索性也就沒有起來。他很快睡著了。

她被突如其來壓在身上的重量驚醒。他明顯醉得不省人事。用力推開他,發現是張陌生的臉。她想他應該是新來的。一個新來的酒鬼。怎麼就讓自己撞上了。

突然他哭了。眼睛卻是緊閉的。應該正在做著噩夢。會是怎樣的夢,能夠使一個成年人像孩子般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