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8日那天剛好是周五,蓮敏剛回到莘莘——她們通常一周見一次,卻仍然矯情地不停給對方寄著信,有時周日才告別,周一已經開始寫信了,發現了好玩的事,不解的問題,迷茫的人事……好像記著日記一樣,有時候信剛寫好人卻已經回來了。小女生好像總有說不完的話,談不完的天,蓮敏有時候會在信封裏夾一張銘城的楓葉,有時會放一點花瓣屑,翼有時也會粘一點家鄉的泥土寄過去,有時候則是莘莘的空氣……兩人樂此不疲,見麵少了,感情卻比以前更好了。也許,文字本身就有讓人傾訴的魅力,又或者,人沒有麵對麵的時候,反而更坦白;也有一句話叫什麼來著,哦,是相見不如懷念。
蓮敏自然是站在舞台的角落看著舞台的霓虹燈變幻,節目不斷上演,都說“台上一分鍾,台下十年功”,葉翼縱然沒怎麼訴苦,可從她的日常描述中也知道不容易,此刻,她那麼美好地在台上,身子輕盈,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又像一縷柔和的陽光,一朵憂鬱的花瓣,她那陽光一樣出塵脫俗的微笑從此展現在世人麵前,再也不是我獨享的了,發現她美好的人,再也不止我一個了……蓮敏的心裏莫名地失落。
當葉翼她們謝幕氣喘籲籲地下來的時候,她微笑地迎了上去,假嗔地說:“親愛的,你在台上那麼金光閃閃,我妒忌了!”
“親愛的,放心,我隻愛你一個!”葉翼嗬笑著抱著蓮敏,她又比蓮敏長高了一點,蓮敏現在看起來像小妹妹。
“你騙我,剛才上台前我看到那個瑞清握了你的手!”蓮敏嘟著嘴叫嚷。
“握手而已,你永遠是我的寶貝!哦,來,啵一個!”說著葉翼當著眾人被她拋了個飛吻,笑倒了一幫人。
關於楊一鳴稱讚的那些傳言給葉翼的生活帶來了一點點的困擾,每天都有很多人伸進腦袋進來尋找那個“骨架精奇的奇才”,有些大膽點的幹脆大叫一聲:“葉翼,外找!”,結果卻一臉失望——隻是一個長得比較好看的女生而已,也沒看出奇在哪裏了,一些情緒外露的人甚至唧咕著:“我也沒看出哪裏不一樣啊。”學校的體操老師和舞蹈老師也不約而同找上了她,她們都不同程度地勸說她加入自己的領域,甚至承諾把她培養成這個學校為數不多的藝術生之一。還是柳老師點醒了她:“藝術生,她們自然有別人豔羨的光彩,卻也付出了別人看不到的巨大代價,這樣的路,除非你是非常喜愛,為了它能承受別人無法承受的艱苦,能全心全意地投入,才會有所作為。你可真要想好啊!”,所幸還有姥姥的分析,才沒被眼前所迷惑。她清楚自己的能耐,充其量也隻是感興趣而已,遠遠沒到喜愛的程度,她——仍沒找到自己喜愛的東西。
然而,她也沒有完全的不管不顧,從那時候起,她就留在舞蹈團裏和其他女孩一起訓練,直到初二下學期,功課多起來,應付起來有點吃力的時候,才退了團。那時候,很多上初三的隊友都退了下來,也有一些把舞蹈當作藝術學科來考試的,一直堅持著。
葉翼第一次去銘城,是初一放寒假,莘莘比銘典早一星期放假。蓮敏早早寫信邀葉翼在放假時去銘城遊玩,然後她們就可以一起回家了。葉翼支支吾吾地跟姥姥提起的時候,姥姥那時心情並不太好,可是她仍答應了,給了葉翼二十元,掂量著車費也就十塊多一點,還留著點零花。
銘城並不算一個大都市,它跟葉翼書上看到的商業味濃重的城市並不一樣,她幾乎是第一眼就愛上了這個花園式的城市。這裏的道路那麼幹淨清潔,那些排排的梧桐樹,楓樹,玉蘭,……那些行走的很斯文有禮的人群,那些看起來中式與歐式並存的建築樓層,那些美麗的廣告張貼……這一切都是她想象中的世界,那些幻想過的美麗女子,在這裏都能看到,書卷味兒,沾著點點江南的煙雨,眉如雲黛,點絳朱唇……姥姥說一方水土養活一方人,那一刻,她強烈地感覺到自己要找的人都在這,就在這裏,那一刻,她甚至強烈地覺得自己也本該屬於這裏的……
敏考完試的時候帶她去了一個名叫“草暖公園”的地方,在那裏她看到了鳳凰樹,鳳凰樹都是根生兩棵,並排而立的,唯美得像神仙伴侶,據說鳳凰樹象征著生生世世的愛情,永不老去。她還發現了“暖草”居然有紅豆,紅豆樹幹很高大,枝葉開得很茂盛,真不敢相信,那麼威風的一棵樹結出來的種子居然是那麼小巧美麗的紅豆——“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