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1 / 2)

雖然已經很努力在適應新生活了,卻仍然無法擺脫突如其來的想念,在食堂吃飯的時候,坐在長長的桌子上,會出神地想起善竹那張小小的圓桌;每天早上被鈴聲驚醒又賴床的時候,都會特別想念姥姥叫她起床的花樣百出;上晚自習的時候,坐在亮堂堂的教室,會惦念姥姥家裏的煤油燈,睡夢的時候,姥姥的音容笑貌常常來襲……..

除此之外,她發現自己很難融入高一(11)這個班集體。

開學不久,學校各社團便開始招兵買馬了。也是在這個時候,葉翼才知道瑞清現在是銘中“墨跡文學社”的社長,

“激揚文字,指點江山”,在藝術和領導的雙重熏陶下,難怪現在的瑞清文藝氣息中又縈繞著一點現代女性的堅韌獨立,她不由得想起莘莘那個古怪的清潔阿姨,那是瑞清的媽媽吧?她後來去哪兒了?現在的瑞清,再也沒有當初的瘦弱蒼白,也不會再躲在牆角咬著嘴唇默默流淚了吧,這樣的瑞清,不需要她小小的憐惜吧?她胡亂地想,稀裏糊塗地在瑞清的遊說下“簽字畫押”,自此便成了“墨跡”的一員,在當中浮浮沉沉,痛並快樂著。

“將來會見證你今天的選擇沒錯的,”瑞清起誓般慎重,“你以後會知道我們並不是小打小鬧的社團。對了,程止雲是我們社團的名譽指導老師!”

“程止雲?誰呀?”葉翼茫然地問。

“程止雲你都不知道?!”瑞清瞪大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好像看到了外星人,可是很快她就作出諒解的神情,“嗯,對了,你是外行人,可是你總該聽過楊一鳴吧?莘莘三十周年校慶聯歡晚會,楊一鳴不是嘉賓嘛。”

楊一鳴?挺久遠的記憶了。葉翼點點頭,一副虛心討教的樣子。

瑞清卻賣關子似的,一下子打住了,任由葉翼怎麼威逼利誘,就是不肯再透漏一個字。人人都知道的事,竟然還能如此賣弄一番,不能不說是得意的一事。

葉翼想起“名譽教授”一類,以為,又是一沽名釣譽之人,也就作罷。誰又知道,緣分曾如此靠近,卻又擦肩而過,傳說中的程止雲,竟然一直無緣相見。

蓮敏是銘中的常客。

她常常騎著她那輛小巧的粉紅色折疊自行車穿過長長的街道,繞過銘城廣場大大的噴水池進入銘中那文化淵遠的府第。

這條路,她熟悉得幾乎閉上眼睛也能順利抵達,在過去幾年內,她總是懷著惴惴不安而又興奮莫名的心情來來回回。

自踏出莘香的那一刻起,她似乎注定成了流放在這個都市的人,無以為家,而命運,仍在不斷地與她開著玩笑。讀書的心思,越來越淡薄,昨日的歡樂不再,在銘典也遭受排斥,卻又深知,唯讀好書,才是她的救贖,如此矛盾而又無奈著。

所幸,銘中這裏,總有支撐著她的一股力量。

如今,又多了葉翼這一去處,她是真的歡喜。

畢竟,縱有傷痕,回憶也是溫暖的。

蓮敏已經成為一個心事重重,不堪重負的人,可是她不說,葉翼也不敢問。三年的時間,存在著太多的空隙,中間填滿了各自陌生的東西,她也清楚知道,當中有些角落已經成為禁忌,不能被提及,譬如,那位總是笑得溫柔的師母哪兒去了?又譬如,她的父親,是否真如外界所言,遭遇了爛桃花?她也對她加入的那個青年攝影協會充滿好奇……

一切,均等待著時間去揭開謎底。

快到學期末的時候,瀟琪給她送來一套精美的畫冊,紫色的封麵,上麵有一株無名草,旁還有一行印刷小字“風的顏色”,打開裏麵,貼著一張張照片,熟悉的,不熟悉的,一望無際的油菜花,成群結隊的和平鴿,鸕鶿島,渺茫的沙丘,西藏的雪山,山崖峭壁,江南水鄉,千年古城……每一張照片下都有一行小小的字作介紹,詩意的,平實的,激情的…….最後一頁,儼然留下行雲流水似的簽名“奔尋者”,那很瀟灑,是少用的狂草,足見題字人的心胸開闊,眼光遼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