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發呆了多久,班級裏的人越來越多,阮詩悅前排的座位被拉來開,然後白色的襯衫遮住了她的視線,“第一節什麼課?”
“政治。”
她懶懶的抽出那本書,放在課桌邊上,手下壓著的草稿紙越看越不順眼,索性揉成一個團丟到抽屜裏,隻有那疊信紙,放在最顯眼的地方。
後麵有人冷不防的用筆戳了她的後背,然後一個疊的整齊的小紙片穩穩的落在那疊信紙上,打開一看,圓珠筆寫的歪歪扭扭的字跡,“晚上一起走吧,我帶你。”
目光落到教室角落那個男生身上,他正在喝水,興許礦泉水瓶子不是他的,離了半空有段距離,也許是餘光瞟到自己的視線,隻見瓶底猛然翹起來,嘩啦一下水都湧了出來,歐陽思遠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結結實實被撒了一生的水,嗆的天昏地暗。
桌子,地上,和臉上都是水漬,平時那個陽光率性的少年如此的狼狽不堪,阮詩悅抿起嘴笑了笑,然後默默的把目光收回來,算是應允了。
然後才覺得有些後悔。
吃完飯,不想直接回班級,繞了個小道到了學校僻靜角落的天井,那裏有密密麻麻的常青藤和紫藤花,嚴嚴實實的遮住了所有的光影,秋日的晚上倒是很好的去處,靜謐又清爽。
綠色植物總是和藍色的天空一樣,能讓她安靜的沉浸。
可是顯然有不速之客早早的占領了那塊寶地,天井的盡頭,常青藤下,女孩子頭靠在男孩子的肩膀上,看不清麵容,學校可是禁止早戀的,這樣一來倒是私密的很。
隻是更加紮眼的是,天井的另一頭,在垂下紫藤花中,白衣露出一角,然後就是兩條長長的腿,隨意閑散的懸在草坪上,深藍色的長褲上,落了幾瓣紫藤花。
她真的隻是一時好奇心,走進兩步想看個究竟,豈料那些長長的紫藤花枝藤忽然被一雙手拉了開來,天有些暗影看不清人的麵容,隻是依稀可以辨認出是一個男生,還是很清瘦的男生,有細長的胳膊,左手上戴著一塊腕表,夜燈光芒反射過來,灼灼發光。
阮詩悅不認得這個人,隻是覺得有些似曾相識,天井台階上丟了一個書包,是一款樸素的深藍色雙肩背包,上麵有一個小小白色的耐克標記,旁邊還有一盒卡帶。
忽然不敢上前看個清楚,那個人站了起來,灰暗的視野中,他有高高挺立的鼻梁,削尖的下巴,柔軟的頭發順從的落在鬢角,他轉過身撿起書包和卡帶,隨意的把包背在身上,然後從天井的高台上就那麼翻跳了過去。
最後一縷的發線消失在阮詩悅的眼中,白色和深藍色融融在夜色中不知去處,隻有嬌嫩而又柔韌的紫藤花藤在風中搖曳。
淡色的紫星星點點的,互相撞擊,落在草坪上,悄然無聲。
回到班級上晚自習,老師不知道怎麼一直沒來,班級裏亂哄哄的,阮詩悅抽出政治習題冊,然後跟同桌借了一本答案,從書包裏偷偷的拽出一隻耳機,用碎發遮住。
“我的天空,為何掛滿濕的淚,我的天空,為何總灰的臉。”
不知道怎麼的,目光就是不可抑製的向外看去,要不就是落在那疊美麗的信劄上,心中好像有什麼東西要滿溢出來,卻困頓的不知道怎麼傾訴。
悄悄的抽出一張信紙,摩挲了好半天,偷偷摸摸的夾在習題冊裏,然後用筆在上麵寫到,“我喜歡藍色的天空,看到就會有很好的心情;我喜歡天井的紫藤花,看到就會有種莫名的安靜,藍色是憂鬱的,可是並不傷感。藍色,代表我會喜歡一個比我聰明的男生嗎,我一直在設想我喜歡的那個男生,有白皙健康的皮膚,瘦瘦的但是很會運動,有些淡漠,但是內心很強大很溫暖,很聰明很有智慧,可是喜歡是什麼滋味呢。”
還未寫完,忽然有人大喊一聲,“班主任來了!”頓時整個教室鴉雀無聲,很多人都深深的把腦袋埋在書堆裏,眼睛努力的搜尋班主任的身影。
阮詩悅手忙腳亂的把習題冊翻回去,抓著筆故作鎮定。
“哈哈,被騙了吧。”那個惡作劇的男生哈哈大笑,班級裏呼啦一下又鬧騰起來了,還未持續半分鍾,隻聽到一聲嚴厲的嗬斥,“吵什麼吵,張躍你給我出來,到辦公室來!”
班級裏死一般的沉靜,隻有掩飾的幾聲咳嗽聲,那個倒黴的男生在同情的眼光下,默默的走到班級後麵,隨即有哧哧的笑聲,晚自習才算正式開始。
暴風驟雨之後,阮詩悅小心翼翼的抬起頭,餘光瞥見了歐陽思遠趴在課桌上,全然不知所有的事情,早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