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黛,竹影輕曳,晚風溫雅如玉,淡淡的龍延香在屋子裏熏著。
到底這一個足以與自己比翼同飛、連理同枝的男子是誰呢?他此刻又在哪裏?瀟湘館裏,黛玉悠悠地借著夜色憑窗望著外麵想著心事。
“姑娘,想什麼呢?”小紅拿了件披風過來,無意間瞥見披風下邊的腳邊上刺繡著一朵綠萼梅花,純淨空靈的美麗很嫡和自家姑娘出脫塵外的氣質。小紅微微歎了歎,給黛玉披上。
“哦,沒什麼。小紅,沒事你先去睡吧,這裏雁兒照顧著便好。”黛玉對小紅恬然一笑,目光又移回了窗外。
“姑娘,春天濕暖,坐了三日的船,你受了江上涼風,先喝杯紅棗冰糖薑茶驅驅寒。”雪雁從外邊端了熱的紅棗冰糖薑茶進來,見小紅在黛玉身邊照顧著,笑了對小紅道:“小紅,你先下去歇著吧,這裏有我照顧姑娘便好了。”
“我先下去了!”小紅便對黛玉盈了盈身,應了雪雁的話,退了出去。
“姑娘快些喝薑茶吧,涼了再喝,反而傷身體。”雪雁把薑茶端到黛玉跟前,遞予了黛玉。
黛玉接了過來,用那銀勺子舀著小口小口抿著,心思有些飄渺。
“姑娘辭了紫鵑,倒能忍這個小紅,或許是小紅與姑娘之間的緣分呢!”雪雁看黛玉喝著薑茶,怕黛玉著涼受寒的心放了下來,在一邊關切地輕聲道。
黛玉停了手中銀勺子,覺著其中也有些機緣巧合的事。那一日黛玉覺著胸中發悶想在園子裏走一走,偶然在滴翠亭與小紅遇見,小紅知道黛玉素少出瀟湘館,怕黛玉出一回園子在園子裏迷了路誤到了一些耍潑的下等婆子們住處,那些婆子是粗慣了撒野耍性子的,怕是衝撞了黛玉,小紅便上前特意告訴黛玉不要一個人在園子裏轉,怕迷了路。自那日起,黛玉便認識了小紅。
“嗯。”黛玉點點頭,“話說回來她之前還幫了我一個忙呢。雖是一個大家子出來的人,她與別個卻是不同,她能讓人信任。”
“姑娘,這可是說‘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不是?賈家的人姑娘都不接近的,這個小紅姑娘卻喜歡。”雪雁相信自家姑娘的眼光,小臉上揚著笑,也為賈府裏有一個自家姑娘中意的丫頭在身邊辦事高興。
“雁兒,你什麼時候也這般鬼機靈了?”黛玉笑了笑戲謔這人小鬼大的雪雁,
“雁兒你記著,我們身邊的人有忠奸之分,就像這天地間有陰陽之別一樣,陰和陽是對立的兩麵,相依相存,任何一麵都不會消失。忠和奸也是對立的兩麵,任何一麵都不會消失。忠者自忠,奸著自奸,這些都是命理生成,在出生之前便篤定了性情的。
奸者自有一股鬱結糾繞之氣存於麵相氣股之內,我們與之相處久了便可察覺。甚而有的人那鬱結糾繞之氣凝聚甚之,無須相處,隻要一眼便辨忠奸。奸者又有‘愚奸’與‘靈奸’之分。愚奸者心氣本是奸佞,隻是忠於他的原主子去不惜犧牲其他外人,不管其他人的死活,不計代價和成本。我之所以打發了紫鵑去外邊園子,就因為紫鵑就是這樣一個‘愚奸’的人。”
“姑娘說的好深奧哦,雁兒有些聽糊了!不過紫鵑幾次三番為了賈家的好處難為姑娘,雁兒不喜歡這樣的人。”雪雁聽得迷糊了,她隻覺自家姑娘說的這番話好深奧,自己越聽越聽不懂。
“那小紅呢?姑娘喜歡小紅呢!”雪雁翹了嘴巴,小紅也是賈家的人,又是屬於忠奸者哪一類的呢?
“我相信小紅辨得清黑白青紅,在不管如何複雜的事情麵前,會作出正確的選擇。雁兒,你也要相信小紅哦。”黛玉不多言小紅,隻叮囑了一下雪雁。
“嗯,姑娘,雁兒知道了。”雪雁將薑茶端起,還有些溫熱,“姑娘快些喝了讓雁兒放心!”便遞了給黛玉。
“那日從四阿哥府裏穿了回來的衣裳因回了姑蘇一直沒有給四阿哥送去,明日你親自給四阿哥送過去吧,別忘了替我感謝四阿哥。”黛玉舀著青花瓷杯中薑茶,她一直惦記著歸還胤禛那一件衣物,也不知道是胤禛府上誰穿的衣裳,不便久借。
“姑娘放心,雁兒一定幫姑娘把這事辦好,把姑娘的心意送去!姑娘,好像上次在納蘭惠妃娘娘宮邸姑娘臨走時八阿哥很關心姑娘的樣子,姑娘要不要派雁兒去納蘭惠妃娘娘宮邸致個歉,還是姑娘親自去?”
雪雁慢笑,自那次采藥斜坡滑落事件之後,她便覺著有幾個人對黛玉的感覺有些微妙惟肖。那時候胤禛親自帶了黛玉回府,胤禩和胤祥還專門返回山上給黛玉采了藥來,那個胤祥人溫潤如玉,那時候用快馬送自己的時候,她隻覺著背後的男子渾身散發著一股溫玉生香的英氣,感覺到身後的那股力量如此強大安心。
以前是知道自己家老爺要給黛玉找夫婿的雪雁不怎麼留心黛玉身邊的男子,現在老爺發下話來要黛玉自己做主,雪雁就不免為黛玉留了個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