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瑾所料不差,十日之後,圖國太子百裏驚瀾親自來訪月國的消息便傳開了,聽聞百裏驚瀾意圖想要再與月國聯姻,希望月國皇帝將容悅嫁給他。
百裏驚瀾在這個時候來訪月國,心思可謂難測。誰都知道現在正是月國皇帝身體逐漸頹敗,幾個黨派之爭越演越烈的時候,而圖國已經嫁了百裏瑤光給容修,現在卻又要娶容悅回去,圖國的立場到底是什麼,目的又是什麼?已經越來越撲朔迷離。
而雲傾洛沒有心思去想圖國的意圖,她此刻正坐在後院裏麵,烏黑的發垂落在肩頭,看起來如同瀑布一般柔順,也襯得她白皙的臉頰越發的小巧,一雙並不算有神卻極為清澈的眸子鑲嵌在臉上,如同世上最上等的寶石,然後她的神情卻是帶著幾分凝重,緊緊握著手上一個形狀極為奇怪的樹葉。
樹葉上以筆鏤空了一行小字。今夜子時,百裏亭。
這樹葉是他們流光樓專用的傳遞信號的樹葉,而摸著這字跡,約她前往的人,竟然是主上。
自從兩年前主上將她救回圖國之後,她一直在為主上打聽消息,打聽的大多都是朝中權貴的消息,她也知道主上的身份必然不簡單,甚至心中有一個隱隱的猜測,但她一直不曾明說。而如今主上居然出現在了月國,再加上今天早上剛剛聽到的關於圖國太子百裏驚瀾來訪月國的事情,她心裏麵的猜測又肯定了幾分。
將手裏麵的樹葉以內力碎成齏粉,雲傾洛的臉上劃過一絲凝重的神色,伸手去屋裏麵取了一件皮裘披上,繞開了院子裏麵的守衛,以輕功輕鬆的離開了七王府。
今天容瑾因為圖國太子明日要來月國的事情而進宮了,主上必定也是知道的,因此才會約她去見麵,隻是主上為什麼要挑這個時候見她,莫不是主上已經察覺到了什麼?
是的。上次在雲祥閣聽到的一切,她並沒有回報給主上。算起來來到月國快兩個月了,她雖然也偶爾和主上有信息傳遞,但是傳遞的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或者是容修容衡的動態,關於容瑾的異心,她隻字未提。
心裏麵懷揣著幾分忐忑不安,雲傾洛抵達了十裏亭,慢慢走近十裏亭的時候,她就感覺到了一股寒意,那是隻有在主上身上才會散發出來的寒意,仿佛是千年的冰池一般,就算是她也會感覺到一陣戰栗。
那男子站在那裏,一襲華貴的黑色錦衣將他的身形顯得越發頎長,腰間束著的白玉腰帶一看就價值不菲,他站在那裏,就有著一股與身俱來的雍容華貴,半張青銅麵具遮住了他的容顏,也遮不住他犀利的眸光。
看到雲傾洛一點一點的走進,那男子露出的涼薄嘴唇微微一抿,似是帶著幾分不悅,略顯喑啞的聲音緩緩響起,“怎麼現在才來?”
“七王府把守甚嚴,出來的時候費了一番功夫。”雲傾洛鎮定自若的應道,她自然是不會告訴主上,她是在掙紮到底要不要來,還是找個借口不來算了,但是思來想去,主上絕對不是好糊弄的,因此她還是來了。
“哼。”一聲冷哼從男子的鼻腔裏麵發出來,聽不出他的心緒,但是至少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他現在的心情必然是不悅的。他對於雲傾洛的解釋不置可否,他向來都不是一個在乎過程的人,他看重的隻有結果,既然她來了,他便不想再過多的糾結於這件事情。
“一個多月不見,琴蘭的翅膀硬了不少,都敢知情不報了?嗯?!”微微沉默了片刻,那男子抬眸看了雲傾洛一眼,並不熟悉的容顏,卻也掩蓋不了她那雙漂亮的眸子,冰冷的眸子似是有什麼情愫飛快的劃過,卻又瞬間被熄滅,出口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陰冷。
雲傾洛從主上陰冷的聲音中嗅出了濃濃的不悅,尤其是他最後那一聲尾音綿綿的嗯,已經顯示出他此刻的極度不悅,還有他對她的質疑和不信任。主上待下從來都是嚴苛的,所有膽敢背叛他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雲傾洛微微垂下了眼瞼,低著頭,聲音一如既往的清冷,不帶絲毫的感情,也聽不出絲毫的慌張,“琴蘭不明白主上的意思。”
“聽說容瑾帶你去了祥雲閣?”那男子聽到雲傾洛的話,隻是冷冷的甩了一下袖袍,沒有再繼續剛才的話題,而是挑了挑眉,悠悠問道。
“是。但是他隻是帶琴蘭去吃了些菜,而祥雲閣掌廚的身份,琴蘭已經向主上彙報過了。”雲傾洛聽到主上的話,背後有一股寒氣慢慢的滲透出來,她在月國的一舉一動,主上竟然都知道的那麼清楚?
那日從祥雲閣回來之後,她一直在想究竟要不要告訴主上容瑾派人暗中查詢三王府的事情,思來想去,她最終還是沒有彙報。主上雖然是主上,但是他一貫陰冷無情,心狠手辣,她又何必事事盡心,若是不留點後手,如何知道他一定會幫她報仇?當然,她不會承認,最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她不想,不想容瑾有事。
她隱瞞下了祥雲閣的事情,避重就輕的彙報了季家名的身份,也幸好她留了一手,現在才能夠這樣理直氣壯的回應他,否則等待她的,隻怕是可怕的懲罰。主上真的是個很恐怖的存在,但凡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