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陷入了可怕的靜默。
在懺悔嗎?
把自己的女兒狠心拋棄,讓她與一個神經不正常的父親生活,那原本就是一個母親最大的罪責。然,在父親自殺後,還能忍心看著女兒與一個外姓小男孩相依為命而不伸出援助之手,這…實在是天理難容!
她是個泯滅人性的母親。她對自己有很清楚的認識。
“媽----”看見母親對這一千萬元無動於衷,之寶顯然有些生氣。“撫養之依原本就是你的責任,更何況,人家還拿出一千萬元來作為撫養條件,你還有什麼可猶豫的?”
女人斜睨了一眼女兒,她肚子裏的花花腸子她不是不清楚。她流著和她一模一樣的血液,她懼怕過苦日子,一如以往的她一樣。
“你需要我怎麼做?”女人問。旁邊的女兒終於緩了口氣,仿佛一千萬唾手可得。
陳少棋打心底裏瞧不起這兩個女人。為了錢,可以出賣自己的原則的人,是沒有尊嚴可講的。他生平最嫉恨的也就是這類人了。
“很簡單,我們需要你在一個合適的時間裏將木屋子裏的之依帶走,帶到一個我兒子再也找不到她的地方。”
女人一愕,“你是說需要我們離開這裏?”
“離開與否不是重點,關鍵是要讓峻再也找不到之依。”
“你放心吧,我媽媽一定會將姐姐帶回來,然後我們一家三口,卻另外一個城市生存。這樣,你兒子峻就再也找不到她了。”一旁的之寶忙不迭附和道。
陳少棋滿意的看著這個女孩,她的聰明以及見機行事的能力非比一般。這樣的人,隻有兩個下場,要麼極好;要麼極壞。
“就這麼說定了,明天一早我會派人來接你們去小木屋的。”陳少棋大公告成的輕吐一口氣,向門外走去。可是剛剛走到門口,他又徐徐的轉過身來,盯著女人的眼睛,有些近乎哀求道:“善待那個女孩。”
女人渾微微一顫,這句話像針一樣刺進她的胸膛,叫她難受。
客人走了,桌子上留著一箱滿滿的人民幣。之寶一手一把錢,不可置信的看著夾在指間縫隙裏的錢,一雙璀璨的眸子異常閃亮。“媽媽,錢,是錢啊。”
女人淡笑道;“收拾一下吧,明天就要把之依接回來了。”
聽到之依兩個字,指間的錢漸漸滑落。“你,該不會要把那低能兒接回來,和我平分這些錢吧?”
女人一楞,瞬間恢複了平靜,“她一個低能兒,哪裏懂得花錢啊。”
之寶陰霾的臉又愁雲盡散,眉開眼笑起來。
翌日清晨。一兩黑色的寶馬停在小磚房門外。
女人和女兒一起上了車,車消失在狹窄的小巷裏,向著無邊無際的大海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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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水輕輕的搖蕩,風將大海的氣息吹到老遠。小白屋的兩個孩子正沒頭沒腦的沉睡著。女孩不經意間翻了個身,男孩因為她這個輕微的動作而被弄醒了。柔著睡眼惺忪的眼睛從床上起來,打米,煮飯,然後是洗衣服…一切家務,駕輕就熟,做得有模有樣。
窗外,忽然響起一聲汽笛聲,男孩好奇的探出半個頭去,一輛高貴的奔馳,赫然醒目的停在他家門家。是他父親的專用車。奇怪的是,車上,卻不是他的父親,而是他父親的隨從,黃子雲。峻認得他,是因為他跟著父親陳少棋來這裏已不是一次兩次了。
男孩從房內走出來,手上是沾滿泡沫的手,黃子雲看到這一幕時有短暫得察覺不到的怔忪。
“峻少爺。”
“怎麼隻有你一人?我爸呢?”峻好奇的問。四處打望也沒有發現父親的影子。
黃子雲濃鬱的歎了口氣,哽聲道:“少爺,老爺他來不了了。”說話間又從荷包裏掏出一根絲巾來抹淚。
“來不了?”峻大吃一驚,一種不祥的預兆襲擊四肢百骸。
“老爺他….他昨晚忽然暈厥在地上,醫生搶救了好幾個時辰,他至今還昏迷未醒。少爺,老爺生平最疼愛你了,你去看看他吧,再晚隻怕來不及了。”
峻的心一沉,拉起黃子雲就往車上鑽。“快,送我去老爸的醫院。”
黃子雲手腳利索的打開車門,上車,開動引擎,正欲踩動油門時,峻阻止了他。
“慢,我進去一下。”
峻從車上下來,徑直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向屋內跑去。
之依還在睡覺,呼吸聲一起一伏,看來一時半會是醒不來的了。峻蹲下來,在之依的臉上親吻了一下,轉身便又向門外奔去。
車,載著峻,飛速的向羊城奔去。
峻不安的頻頻回頭,注視著小白屋。直到,小白屋徹底的消失在他的視線裏,他才坐正了身資。由車駕駛在寬闊的瀝青道路上,向著父親所在的醫院奔去。
峻和之依的距離,就這樣,以無限飛速的速度在拉大。隻是他們都不知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