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料子用得實打實得好,其實比這些還好的的確是設計,優雅大方卻又不顯得張揚,小巧玲瓏卻又如雲絢爛,我摸著衣擺說不出口話。
男人在隨意動動手指都能在北京城裏掀起風雨,卻繪製圖畫給我做衣服,男兒膝下有黃金卻還是心甘情願地跪在我麵前。他在我麵前愛笑也能哭,一切都是真實的他。
鮮活生動,就在我身邊,丟都丟不掉,不會離開。
曾經少女時期想過這樣幸福的生活,但是無論怎麼想,心緒都很平靜,真的是心如死灰波瀾不驚。我隻是單純地想要和他在一起,無論什麼身份,即便是嫁過去我們可能還是很親密的人,僅此而已。
比愛人還要親密的,隻會是家人。
家人會和我們一起承擔壓力,一起看生活的起起伏伏跌跌撞撞,他們不會嫌棄我們他們願意同情我們。盡管我不需要同情,但這種感覺真的很溫暖。
是雖然一直是這麼說的,但到最後,能堅持下來的又能有誰?
管家看我不說話了,讓人給我盛了一碗燕窩就躬身走了。
偌大的屋子裏隻有我一個人,空蕩蕩的填滿的都是價值連城的寶貝,留下的隻有我,一個個人靜靜坐著,吃著別人吃不上的東西喝著別人見都沒見過的東西。
可生活再富足,沒有一個人和我分享,又有什麼意思?
在陽光下溜達一圈已經被曬得抬不起頭,看瑩白的手臂我有點不習慣,那個膚色總是因為熬夜加班而暗沉的自己不見了,兢兢業業為了幾百塊幾千塊獎金拚死拚活的女人失蹤了。
我像是風格了一眼改的蹲在地上哭得不可控製,就像瘋了一樣地抽動,整個人暈暈乎乎的,過了好久都沒從悲哀中走出來,心口發涼。
掐了個火符貼在胸口,手腳這才慢慢暖和起來,突然我肩膀一沉。
很涼,透過旗袍外麵的裘衣直接冰到了皮膚上,凍得我用力拍那搭在上麵的手。
“咯咯咯咯……小姐姐,你好漂亮。”轉身就看見一個小女孩,笑容恬靜麵如白瓷,美得不像是個活生生的人。
對,她的確不是人。
人就算是凍得僵硬了也會有一點人氣,頭頂和肩膀兩端都會有命燈亮著,可女孩從頭到腳透出的都是沉沉的死氣,不知道當時死的時候怨氣多大!
可是趙家宅院裏向來高手無數,想這種明顯就是鬼魅的東西壓根不會手軟放過,更不會讓她進入我們主宅。
除非,除了叛徒!
想到昨夜我疼得死去活來,我不敢掉以輕心,這個女孩不像人又不像鬼,透著古怪,小心點總不會出錯。
我抓出隨身帶的一大把符又祭出村雨,女孩眼睛眨都不眨地朝我微笑,嘴角彎起的弧度超過七十度,嘴巴就像要笑得裂開了,還告訴我:“小姐姐,你看見我媽媽了嗎?”
對上那雙灰蒙蒙的眼睛,我都覺得自己一定會做噩夢,一定會的!
但被一個女孩子纏住了,我又不能表現得像個瘋子一樣尖叫,符對她沒用,村雨砍在她身上卻砍不動,那身體簡直比巨石還堅硬,刀擦過她腰間躥出一大把火花卻讓她笑得更歡了。
她一把掏出心口的一大塊肉,那肉還像是新鮮的一樣,她朝我招手,想要哄我:“跟我玩吧,跟我去找媽媽,我給你吃肉給你喝血,我帶你走啊。”聲音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盤,清脆好聽得像是風吹過風鈴,在這大白天卻鬼氣森森的。
那就不要怪我了!
我實在害怕這種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
我摸摸心口盡量保持平靜,從衣服裏摸出血玉,光滑溫暖,卻是可可留給我最後的禮物。一年多了,我記得她言笑晏晏的模樣,但她真的沒有變嗎?
收緊心神,我將血玉高舉向太陽正中的方位,循著記憶的步伐繞著女孩走動,有種血都要被抽幹了的感覺,但我不能停下,否則死的是誰就很難說了。
女孩的身上漸漸出現了太陽照射的洞口,血玉慢慢漂浮到她的頭頂上,她全身著火,腐臭的味道很濃,可是她卻是像要哭了。
喜極而泣的那種哭,像是解脫了。
火中隻剩下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時,她輕聲說:“謝謝你。”
火光漸歇,剛才還張牙舞爪的她化作了一把塵土,風高高揚起,很快便再也看不到了。
“這是活人蠱。”
“你回來了。”我順勢靠近他的懷裏,趙辰良的微微一笑:“嗯,很久之前就在了,我不知道這個人蠱從何而來,但想看你能不能對付得過來。如果應付不來,以後我就想寸步不離地跟著你,讓你厭煩我,我就是不走。”他刮我的鼻子,我回刮過去,相視一眼,都是劫後餘生的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