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煦不知為何,將村雨插進我的心髒,狠狠一擰,卻突然發現我沒有心髒。
我瘋狂地哭著,將軒轅劍捅進了自己的胸口,瞬間攪爛內髒,很快就沒了力氣。
一席紅衣飄飄若仙的是我,冷漠如煞神的是歐陽煦。
我最終還記起,將我的身體慢慢拚好,找到我魂魄的是莫離。
但歐陽煦再一次殺了我,將我做成千萬年都不會有記憶的僵屍封存在七星棺裏,最後還是莫離趁著眾人不備,替換了我。
莫離精致的小臉在心中劃過,我夢中的他俊朗高大,根本不是這麼稚嫩的麵孔。
心狠狠地抽動著,我捧著透明的球,猛地發力,將它擠進我的胸口,和我的心髒貼在一起。
這麼涼,這麼疼,我希望,能永永遠遠記得這種感覺。
絕望,悲痛,這是什麼眾叛親離都比不了的。
無麵鬼說得對,我是低賤,卑微到骨子的愛換來的就是死亡。
我和歐陽煦,勢不兩立!
冥殿裏不會有他,他短時間內不可能給我機會去找到他,隻是因為他不想見到我,而不是因為他害怕我殺了他。
捂著胸口,沿著黃泉路走到陽關道,再回到陽間。
最後,我回到了趙家,就在我的臥室停住。
門外是瘋狂的砸門聲,趙辰良情緒崩潰地要見我,求我,求我讓他看一眼。
但我什麼人都不想見,坐在鏡子麵前,我細細端量起自己的麵孔。不知為何,原本溫婉的臉帶著一股戾氣,我的眉眼發紅,臉色慘白,簡直和吃人的厲鬼沒什麼兩樣。
心口很疼,我很累。
我沒功夫計較蒼穹為什麼想要我死,也不想知道趙家那具女屍來曆,更不想接觸到任何和我關係不大的人。
包括,趙辰良。
包括,父母。
我手機關機,臥倒在大床上,摸著眼角幹澀的淚,突然想起歐陽煦打我的模樣。
那時候,路寒送來棺材,歐陽煦不得不和我結冥親。那時候,他就告訴我,要聽話,而且給了一年的期限,說要放過我。我生長安之後,恰好一年,一天不多一天不少。
那一天,他就絕然離開了。
我還在奢望什麼?
整理好衣服,我連夜回了五環之外的城郊,後山上有一片迷霧森林。
我來過這裏,隻要找到正確的路,我就能找到蛇女他們住的地方。
記憶中,她們和我的關係不明,一時間我想不起太多。畢竟一年多年前的記憶,足夠模糊。
唯一能確定的就是,從頭到尾,蛇女從未背叛過我!
從未!
山林之中,遠近的雲霧成絲的,成縷的,成卷的,輕快的,遲重的,濃灰的……在靜定的朝氣裏漸漸地上騰,漸漸地消隱。
蒼翠的群山重重疊疊,宛如海上起伏的波濤,洶湧澎湃,雄偉壯麗。籠罩著一層輕紗,影影綽綽,在飄渺的雲煙中忽遠忽近,若即若離。就像是幾筆淡墨,抹在藍色的天邊。
宛如仙境,可惜不是。
最後在黑漆漆的大院子門口,青城看見了我。
一如往常的美麗瀟灑,青城此次見了我卻是激動地跪下,不由分說地給我額頭,磕得“砰砰”響,流了一次的血。
“主子!”
我輕輕點頭,心頭沒有一絲漣漪,淡然地道:“回去吧。”
進了院子,這裏更加開闊,美不勝收,兼有蘇州園林的秀麗和故宮的肅穆莊嚴。
青城低聲道:“主上拿回七星棺了嗎?”
“那東西,毀了三具,剩下的四具沒有用處。”我腦子裏分析了一遍,這東西的確不用再費力去找了。比較重要的,還是報仇,以及好好活下去。
莫離無數次用名換名,桃夭為我而死,可可將生的機會留給了我,我該活下去。
青城見我疲憊,也不多說,就熄滅了蠟燭退下去,神色恭敬誠懇。
我翻來覆去睡不著,最後就幹脆披了件衣服坐在風口看月亮。
都快到中秋了,到時候吃點月餅,忘了一切如何?
我捫心自問,做不到。
天微微亮的時候我爬起來,開門的時候才發現青城在外麵受了很久,看見我的時候立即將衣服捧給我,讓我換上,還說:“主上,恕我說句不好聽的話。對我們一族來說,歐陽煦不能活!”
那雙盤曲著青紫色筋脈的手給我腳上套上一雙軟底紅綢麵繡有金鳳圖案的鞋,青城縮回手,完美的臉上出現了些老態,她說:“不能不服老,青城力不從心,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死了。主上,您要努力。”
倒像是在交代遺囑,我點頭就算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