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旨到了王府的時候,嘉月正在繡圖,聞言亦是驚訝,繡針不小心刺到了手,她細看傷處,稍一用力,血滴便落在了繡麵之上,染了個透徹。
紅袖在一旁驚呼,“小姐,這可如何是好?”
她收了針,纖指劃過每一寸地方,慢慢起身道,“棄了吧!”
“您繡了這麼長時間,就這麼棄了,豈不可惜?”
嘉月的目光中沒有絲毫惋惜之色,藏青色的衣擺劃過案桌,她頭也不回,“若你想要,便留著。”
這是要送給她的意思?紅袖反應過來,興奮道,“小姐,我一定會好好保管。”
寇雎近日諸事不順,三天兩頭冒出來的刺客,暗殺一波接一波,毒藥更是家常便飯。將軍府裏原本的護衛也不好用了,他隻能招了自己的親信來守。
這樣情況也沒有好轉,該來的刺客還是會來,飯菜裏是一定要下藥的,極品一見紅,銷魂九轉丹,閻王索命……江湖上排的上號的毒藥輪番換了個遍。如此大手筆,寇雎都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上輩子挖了人家的祖墳。
今天是什麼?寇雎望向端著盤子過來的婢女,瞧著有點眼熟,他愣了一下,也就在這一息間,銀光劃過,血液濺出。寇雎扣住婢女的手,蒼白著臉扯下她的人皮麵具,繼而呆呆的笑了一下,“美人計嗬……”匕首上塗了迷魂,他不暈才怪。婢女並未下殺手,打開一旁的暗道,迅速將其帶走。
幾天前,王府的涼亭中,轅平這樣問她,“老師,若你不願,大可不必嫁。”
“……是聖旨。”
他的語速微急,“我會辦好的,國主一定會收回這道旨意。”
嘉月笑了笑,又低頭挑選著各色紅綢,“你會有什麼法子?”
有,當然有!轅平抿了抿唇,聽見她柔軟的聲音,“又要去整人家?這次是弄成瘋癲好,還是直接找個地方埋了呢?”
若在三年,他必定慌亂的不成樣子,而如今,轅平隻淡淡的移開目光,“老師,你都知道了。”
“一次兩次還可以為是巧合,次數多了難免會覺得奇怪啊!”嘉月挑出紅綢,比在手腕上,眼皮子也不抬一下,“你是我教出來的學生,怎能不知道?”
“雖然不知原因,但你還不至於害我。那些人死就死了,總之我不會覺得如何。”
不會覺得如何嗎?轅平半倚在欄杆,望著那張麗顏,那般蒼白羸弱的身軀下到底藏著一顆怎樣冷酷的心!“老師,你這樣說是想我放過寇雎?”
“這倒談不上。”她搖了搖頭,放下紅綢,“若他死了,左不過讓我省了繡嫁衣的功夫。”
……他一噎,完全想不到是這樣的回答。轅平低低的笑,“你會喜歡什麼樣的人呢?老師。”
嘉月走過去,伸手想碰碰他的發,卻又縮回去,反倒被他拉住不放,青年漂亮的眸子裏溫和無害,一片真摯,“老師,你說……”
她不好發脾氣,對上這樣一雙眼睛,任誰也無法生氣的。輕輕一歎,無奈,“我的手,很痛。”
見她皺著眉,轅平一下子鬆了手,嘉月順勢後退幾步遠,似乎意識到什麼,斂了笑意看他,“我如今二十九歲。”
看吧!她總是這樣,一不小心就會溜走。轅平不躲不避,“那又如何?”
“……我該嫁人了。”
“可你說你不會有婚事。”他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三年前,是誰說過的。過去不會有,如今不會有,以後更不會有!”
“老師,你要誆我麼?”
“你鬧也沒有用,我現在想嫁人了。”嘉月轉過身,覺得自己有些過分,“讓我見見那位寇將軍,若不行,隨便你將他怎麼樣?”
“……弄死他也沒關係麼?”
嘉月咳了兩下,委婉道,“若非必要……”畢竟人家好不容易打仗活著回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