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青瓦,金碧輝煌。翠儀殿絕對是皇宮之中最富麗堂皇的宮殿,沒有一座宮殿會比它更大氣,比它更奢華。門簾全是珍珠串起來的,地板都是白玉鋪成的,屋梁盡是萬年檀香木架起來的。
獨孤欣婉趕到翠儀殿的時候,正聽到一個女子低低的啜泣。婉兒知道,那是珍妃在哭泣,四阿哥尚在繈褓之中,咯血之症,死相已現,也就是這一兩天的事了。
“什麼人?朕早就說過,不經允許,任何人不得靠近翠儀殿!”二十多歲的男子,一襲明黃的龍袍披在身上,白玉束發,英氣逼人,威而不怒。他坐在軟榻上,珍妃伴在一旁。雖沒有見過珍妃,但此刻沒有人會比她哭得更傷心,四阿哥就是她的命,這並不難猜。
婉兒的心“咯噔”多跳了一下,一個“我”字已經到了嘴邊,生生咽了下去,“回皇上,民女的父親是定南王。”
婉兒進宮許多天了,這還是第一次見到皇上,與她想象之中相差不大,但卻顯得有些疏遠。他似乎根本沒有在認真聽她說話,一味地沉浸在珍妃的哭聲之中,細細端詳著懷裏那個可憐的皇嗣。
“原來是碩托家的格格,起來吧。”珍妃止了哭泣,“戴公公,賜坐。”
婉兒認得戴忠良,自打記事起,他似乎一直都跟在三哥哥身邊伺候著。她在珍妃身邊坐下,這才敢抬起頭來,四處搜尋獨孤宣的身影。
白色的簾幕下,一個孤傲的影子正跪在內堂。他筆直的跪著,絲毫沒有妥協的意思。
“皇上,皇上……”戴忠良走進,企圖喚醒這個傷痛欲絕的皇帝。
良久,他抬了抬眼,不耐煩的問道:“三阿哥,他又犯了什麼錯?”
“回皇上,三阿哥,他躲在昭陽殿裏吸紅麝迷……”戴忠良的聲音低下去,不敢再說。連婉兒也被嚇了一跳,紅麝迷,那是多麼可怕的香啊。婉兒自幼對香料就有些研究,從書上看到過紅麝迷。迷夢之香,吸入後,飄飄然,仿入仙境,使人神誌不清,甚至激發情欲。在宮裏,這是禁用之香。
“紅麝迷,嗬!這個畜生!真是越發長進了!戴忠良,接著說下去!朕倒要看看,他還有什麼事做不出?!”軟榻上的男子,雷霆大發。
獨孤宣裝作什麼都沒有聽見,還是自己跪自己的。他的目光圍著四周轉了一圈,最終落到了婉兒身上,心底暗歎一聲“傻丫頭,你為什麼要來?”。
獨孤宣的擔憂,婉兒盡收眼底,內心頓時湧上一絲暖意。這種關心,在這冰冷的後宮,實在難得。於是,她回敬他一抹得意的微笑,仿佛在說“我就是要來,你管得著嗎”。
“怎麼還不說?!說下去!”獨孤彥的怒意已經全部寫在臉上,這讓婉兒不得不為獨孤宣擔憂。
“是……是。”戴忠良嚇得直打哆嗦,“三阿哥吸紅麝迷被發現後,他就拚命的跑,還嚷著要跑出皇宮去。奴才帶著一群侍衛跟著後麵追,卻又不敢傷著三阿哥,近不了他的身。一眨眼,他就爬上了正德門頂,就那麼,就那麼……”
“就那麼什麼?!”
這個戴忠良實在是個膽小怕事的奴才,獨孤彥再三追問才問出個所以然出來。
“就那麼直直地摔了下來。”
婉兒的臉唰得變得慘白,她擔心地望向跪在地上的獨孤宣,也不知他受傷沒。誰料,獨孤宣卻朝著她做了個鬼臉,差點沒讓她失聲笑出來。
“看他好好的跪在那裏,應該沒什麼大礙吧。”獨孤彥撇了獨孤宣一眼,漫不經心地說道,仿佛剛剛從城門上摔下來的根本不是自己的兒子。
獨孤宣的兩隻眼睛瞪得紅通通的,就像一隻受傷的小獸,他討厭這樣不受重視!婉兒悄悄地打量著他的側麵,僅僅八歲的獨孤宣,俊俏非凡,英氣博發,已有帝王之風。
“回皇上,三阿哥被侍衛們接住了,隻是擦傷了手肘,並沒有什麼大礙。”戴忠良的額頭已經開始冒冷汗了,也實在是為難他了,跟了這麼一個好惹事的主子。婉兒也開始有些同情他了。
“這畜生!真是越發胡鬧了!朕沒有這樣的兒子!”獨孤彥放下懷裏的四阿哥,一甩衣袖,就要奪門而出。
“父皇,什麼時候當過有兒臣的存在?”婉兒被獨孤宣的這句話嚇到了,這分明是在跟皇上頂嘴。
“你這個孽子!送占星台悔過兩晚!誰也不許給他送吃的!”獨孤彥這回是下了狠心要罰他,“誰也不許給他求情!”
眼見著父皇甩袖離去,獨孤宣躬身一拜,冷笑一聲“兒臣謝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