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2 / 2)

社會的洞房之夜,沒有幹成那事。雅萍已經大了肚子,黃豆垛裏一次就有了收成。社會欲火焚身,雅萍親昵地說:“我幫你動動吧。”說著就動了社會,社會最後快樂地叫了一聲,疲倦地伏在雅萍隆起的肚皮上。那裏麵傳來有節奏的律動聲,是社會和雅萍的女兒豆豆在裏麵踢噠腿。雅萍摸著社會光光的脊梁問:“咋樣?”社會實話實說:“難受中透著好受。”

難受中透著好受,那該是怎樣一種令人陶醉的感覺啊。

是啊,過日子跟倆口子做那事是一樣的,有時候感覺難受,有時候感覺好受,也有時候感覺難受中透著好受,有時侯又感覺好受中透著難受。這看你咋去理解,咋去咂摸了。比如這次進城,社會打心眼裏是不同意的。金窩窩,銀窩窩,難離自家的狗窩窩,畢竟是生活了半輩子的地方了,說走就走真的舍不得。鄉下有土地,有房子。房子寬敞,院裏有菜園和水井。小日子像菜鍋裏香噴噴的菜肴,酸甜苦辣,溜炒烹炸,紅火著燃燒著,還缺少什麼呢?

偏就天上掉下來一個大餡餅,把社會的腦袋給砸上了。城市裏的嶽母病逝,在老北街留下了一處房產。大舅子早在市區買了樓房,看妹妹一直生活在鄉下,就想把妹夫一家弄進城。大舅子開著車,來鄉下送大餡餅。大舅子說了,給房子不是看你們大人,是看我外甥閨女。孩子不能老呆在鄉下吧,你們做大人的得多為孩子著想。在城市裏讀書,那接受的是啥教育,鄉下根本沒辦法比。這麼說著,就把雅萍進城的欲望挑逗起來了。

雅萍先是順了勺。大哥有度量,有氣魄,頂住嫂子的壓力,多不容易啊。按理來講,媽走留下的房子不歸自己貝青受,可大哥發揚了風格,咱不能再推脫。社會提出了幾條蒼白無力的理由來,想阻止雅萍進城的打算。鄉下的房子如何處理?雅萍說仨瓜倆棗踢騰了。進城咱靠啥活?雅萍不耐煩,老天爺餓不死活家雀,走一步算一步,車到山前必有路,撐死膽大的,餓死那膽小的。說到最後,雅萍急了:你咋趕上老娘們磨嘰了,為了豆豆能考好的高中,上好的大學,咱還有啥猶豫的?

果真沒有猶豫,雅萍就急三火四地搬進了城。社會也跟著風光了兩天,村裏的老少爺們都很羨慕。說社會貪上了一個好大舅子。社會就滿足地咧嘴笑。還有的說,人雅萍本來就是城裏人,這次回去是天經地義的事。社會這小子也夠有福的了,糊裏糊塗地跟城裏的女人睡上覺了。聽說人城裏女人大腿根都要擦雪花膏呢,噴噴香。社會沒有發現過雅萍往大腿根上擦雪花膏,往臉蛋上擦的還得省著使呢,沒有那個剩餘可以揮霍浪費的。要說香嗎,倒是聞到過。那是第一次,在黃豆垛裏那回,一股好聞的豆子香從雅萍的兩腿之間彌漫開來。雅萍的身子底下鋪著黃豆,想不香都難。社會為了回味那種感覺,給女兒就起了叫豆豆的小名。

社會離開老宅那天哭了,那是父親留給他的家業。社會舍不得踢騰了,再窮也不賣,認可插上門閑著。過日子得給自己留條後路,外邊混不下去了,好歹鄉下還有個窩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