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愁思如絮無處寄(1 / 2)

父親對我們日落遲歸大發雷霆,懲戒是禁足百日加臨帖百篇,他顯然不知道此事還有更為嚴重的後果。大姐與我都惴惴不安,總覺得事情尚未結束。

揭穿秘密的是表哥。

十日之後的一天清晨,嫣紅急急來報:“老爺要二小姐快去前廳,表少爺來了。”

我有些奇怪:“表哥來了?爹爹不叫大姐,卻來叫我做什麼?”

嫣紅皺緊眉頭,“二小姐,老爺的臉色可難看了,表少爺也很嚴肅的樣子,大小姐與三小姐已在前廳…老爺讓她們跪著呢!”

猶如當頭棒喝。

爹爹平日雖然嚴厲,但對我們也不過是訓誡而已,從來未曾有過體罰,看來多半與出遊一事有關。

來到前廳,氣氛緊張得令人窒息。大姐低頭不語,碧蘿嚶嚶哭泣,表哥正在勸慰著爹爹,丫頭們全都噤聲侍立。

“紫蘇,你來說說,你們姐妹仨人到底還有什麼事情隱瞞於我?”爹爹怒道。

“爹爹所指何事?”我問道。

眼看爹爹就要發作,表哥連忙按住他的手臂。

“你們結伴出遊,已經轟動全城,二妹是否知道?”表哥徐徐說道,“那些閑散無聊之人還將你推為花魁,你又是否知道?”

我怔怔地望著他。

表哥家乃名門望族,他少時曾為天子侍讀,現今官拜中郎將,青年才俊,前途無量。他是姑母的獨子,與我家走動頻繁,也是我姐妹從小到大的玩伴,我一直將他視為親哥哥一般,現今見他表情嚴肅,麵目凝重,與往常大為不同,心下已知此事非同小可。

“葉氏三姝,名滿花都,論誰最美,當數紫蘇。”他輕聲念道,“二妹,那些人連你閨名都打聽到了,可見得你們出遊太過張揚,隻是我實在不知,這古爾泰你們卻是如何招惹上的?他竟然向皇上求旨,指明要葉家小姐為和親王妃!”

一時滿室寂靜,我隻聽見心跳加速的聲音。

良久,碧蘿怯怯地開口:“二姐,這古爾泰就是那天我遇上之人嗎?”

隻覺頭痛欲裂,猶自苦苦支撐。我說道:“他恐怕就是雄踞大漠的南賢王了。”

碧蘿哇的放聲大哭。“我不要嫁給他!大漠路途遙遠,常年征戰不斷,人情風俗不通,我便死在那裏,爹娘都怕不知!”

一旁的姨娘慌了神。“碧蘿,此事與你何幹?趕快如實說來!”

碧蘿竭力止住哭泣,將那日如何與我們走散,又如何遇上南賢王之事結結巴巴的說了。

爹爹頓足道:“我不許你們姐妹出遊,你們死纏爛打就是不聽,這下好了,惹下禍了!那南賢王也不是等閑之輩,你以為他收拾狼子野心,就為偃旗息鼓?隻怕和親不過是掩人耳目!果真如是,若你嫁給他怎算是好?他日與梁國再起烽煙,你豈不是裏外不是人?唉!”

聞聽爹爹此言,碧蘿臉色慘白。

“老爺總得想想法子,孩子也不是有意的呀,老爺忍心將碧蘿往火坑裏推?她才不過十二歲呢!表少爺也想想法子,可不能把碧蘿嫁到不毛之地去啊!”姨娘哀哀乞求。

表哥皺緊雙眉:“難就難在聖旨已下了。皇上對和親之舉期望並不大,可是眼下畢竟可以有短暫的寧靜。再說南賢王古爾泰也沒有向他求嫡親的公主,他樂得做個順水人情,又怎麼會不同意呢?若是皇上出言拒絕,如何顯得梁國有息戰的誠意?他斷然犯不著授人以柄,落下口實不是?”

如此說來,劫數難逃。

我心中暗想:以表哥的人脈與身份,以爹爹的財力與聲望,換做是平常事情,可能也推脫有望,但此事關係國家社稷,便是當今聖上,也不能隨心所欲。碧蘿天真浪漫,自幼被父母嬌寵慣了,若是和親之責讓她擔待,指不定會有什麼亂子呢!

“舅舅,我已打聽清楚,咱們要有心理準備,此事隻怕無力回天…聖旨就在這兩天到,大家夥好好開導三妹,若是任性妄為,不但一人受過,還得連累全家!”表哥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