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落此時已經上了大船,站於桓言之身側,目光悲憐的望著慌亂的,還未上船的眾人。
桓言之皺著眉頭看了半晌,對一旁的侍衛打了個眼色,侍衛退去,片刻,一陣緊湊的戰鼓聲響起,震耳欲聾。
鼓聲一頓,桓言之長嘯一聲,見眾人漸漸安靜下來後,高聲喝道:“莫要慌亂,人先上船,帶不走的東西,全部沉入江中!卻不能留下一絲一毫給石勒!”這一刻,他不像是仙人,像是一個將軍,一個征戰沙場,披靡所向的將軍。直到這時,陸落才猛然驚覺,桓氏向來隻出將軍的,如同桓言之這般的人兒,恐怕在桓氏是獨一份的了。
人群被安撫,不再蜂擁而上,快速而又秩序的上船,一箱又一箱的珠寶金飾,被沉入滾滾長江之中。
饒是加快了速度,在石勒趕到之時,仍舊有許多人沒能逃脫,立刻就成了刀下冤魂。
“哈哈!桓四!你還不趕快過來,叫爺我好好玩弄一番!”猖狂的羞辱聲,衝破層層阻礙,直入眾人耳中。
在千軍萬馬中,一名身著嫣紅衣衫的,身材魁梧,滿臉胡須的男子格外顯眼,那汙穢的話語就是從他口中傳出。
如果不是場合不對,陸落真的就要笑出聲來,實在是那紅若朝霞的衣衫,與那魁梧巍峨的身材,太過怪異了。
桓言之聞言,麵色一凜,抿著嘴角,陸落輕聲道:“夫主,如此莽漢,若是答話,恐有失夫主身份,不如讓妾身回話?”
桓言之目光複雜的望向陸落,這是今日她第一次開口,略一思索,桓言之點頭,退後兩步,陸落上前,站立與甲板之上,聲音清脆的喊道:“爾等不知廉恥,竟妄圖我夫主,我竟不知,世上還有如此不要臉之人,你以為穿上紅衣就真成了絕代風華之人,古有東施效顰,今有你……哼!蠻子就是蠻子,不管怎麼打扮,也不過是徒有其表之人,骨子裏到底是個賤民!”
話落,眾人麵色各異的望著身材單薄的陸落,桓言之也是一臉哭笑不得的表情。
“石虎!我不想再言,你速速離去吧!”桓言之清越的聲音在江麵回蕩:“我乃望門士族,不想與你這般莽漢一般見識,快快離去吧。”
紅衣漢子就是石勒之子石虎,他聞言後,大怒,高喝一聲:“來人,取我弓箭!”
一名士子打扮的男子,望了片刻道:“這石虎竟如此愚昧,莫不成他以為自己能射到此處?”
這裏已經在弓箭的射程之外,陸落望著石虎的架勢,心中漸漸不安,到底有什麼是她忽略了?
就在這時,石虎鬆手,一支利劍勢如破竹,將空氣撕裂開來,直奔桓言之而來,陸落大腦空白,身體卻先行一步,轉身,推開桓言之,銳利的箭頭刺破臉頰,鮮血直流,熱辣辣的疼痛讓陸落打了個寒顫。
叮!的一聲,刺入結實的木板之中。
陸落望著一臉驚慌,撲向自己的桓言之,幽幽想到:這臉,算是毀了!陷入了昏迷之中。
華麗的馬車行駛在大塊大塊青石板鋪就而成的道路上,鮮亮的桓字迎風招搖,路人紛紛退避兩側,陸落神情懨懨地歪靠在軟榻上,不甚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