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就在船上眾人心情沉重,無比焦急中,緩緩走過。眾人的祈禱並不能延緩時間的腳步,就如同沒有人可以阻止死神一般。
一分鍾過去了,海麵風平浪靜,波濤無瀾。無一絲剛剛經曆過滔天巨浪的痕跡。船上的壓抑哭聲明顯強烈了一些,顆顆晶瑩的淚水帶著主人的傷心,落入無情而又美麗的大海。
兩分鍾過去了,海鷗從高空俯衝向海麵,劃過一條美麗的弧線,然後心滿意足的帶走一條美麗的魚兒。甲板上先前被救上來的眾人,紛紛醒轉。當他們得知救他們的人,此時正在大海中生死不知時。眾人無不落淚,恨不能以自己的命來換恩公的命。可是,現實畢竟是現實,他們除了加入祈禱的隊伍,讓更多的淚水彙入大海外,並沒有改變現實的能力。
時間一秒秒的過去了,站在船舷邊的趙海船長,並沒有放棄心中的希望,雖然心中的希望在被無情的現實慢慢的蠶食,但固執而倔強的老人總會在心中留下一朵希望的火苗,遲遲不肯熄滅。
唉,老人都是固執的,但也是可愛的。
大海深處,小虎此時就如同風中的飄絮,水中的浮萍,撼樹的蚍蜉,撲火的飛蛾一般。盡管自身渺小,力量也在快速流失,神誌也逐漸模糊,但卻遲遲不肯放棄。帶著憋得通紅的臉龐,被海水泡的慘白的身體,繼續朝下方潛去。
雖然意誌模糊,但他分明記著最後一人是落在此處的,排除被大海中的暗流卷走的可能,此處既然沒有他的身影,那答案隻有一個,他還在下方。
盡管不知道那人是何模樣,年齡幾許,但有一點是肯定的。那就是,他一定是兒子,或者是父親,丈夫。也許他的父母妻兒正在家中等著他。所以,小虎心中隻有一個念頭:“我還沒找到他,我一定要把他帶上去。”
經曆過喪失親人之痛的小虎,深深的明白那痛是何滋味,他不想再讓一個孩子跟自己一樣。本該是被父母哄著睡覺的深夜,卻一個人孤獨無眠,抬頭獨對漫天的星辰,固執的認為,一定可以找到自己的親人。結果卻換回整夜的淒涼。
黎明本該是希望的開端,一日之計在於晨。結果隻能無奈的看著黎明到來,漫天的星辰隱去,苦苦尋覓而不可得之下,心中裝下滿滿的失望,傷心。
隨著下潛,周圍海水的壓力越來越大。這些疲勞,困倦,虛弱,脫力,缺氧,壓力對巨浪來臨之前的小虎沒有絲毫的影響。
可是先是被數萬斤重的巨浪打中頭部的小虎,身上已有了暗傷,接著又是一係列急促而緊張的救人,得不到絲毫休息時間。就如同被拔了牙的老虎,躺在地上不能動的大象,即使是一群小小的螞蟻,也可以將他咬死。
現在,小虎心中“一定要找到他”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什麼時候落下,也就代表著他被徹底壓垮。
繼續下潛的小虎,雖然可以遲鈍的感覺到周圍有一群魚兒在噬咬自己的身體,可是他卻感覺不到疼痛。雖然努力睜開眼睛,卻看不清楚它們長什麼樣子。
“嘩......”
突然海水中湧來一股暗流,一下子將小虎的身體衝出去十丈遠,感受到暗流擊在自己身上的些微疼痛感,他的意誌微微清醒。明白自己不可以偏離方向,不然就永遠也找不到那人了。
集中全身最後一絲力氣,小虎努力咬破舌尖,頓時一股疼痛感傳遍全身,而麻木的嘴中也終於嚐到了一絲苦澀的腥味。
借著頭腦中的短暫清醒,小虎遊回原來的位置,繼續向下落去。
幾秒鍾後,就在小虎雙眼眼皮沉重的即將合上時,一個人形的身影一閃而過,經過遲鈍麻木的神經傳入他腦中。
慢了幾拍的反應,終於讓小虎知道那道人形身影是什麼了。精神被這突然的刺激激的一個清醒,他伸出僵硬的手抓住旁邊的珊瑚,止住下降的身體。朝上方遊去,當看到夾在珊瑚礁上的身體時,小虎心中竟然有一種想哭的感覺。
就好像自己一直苦苦努力的目標突然實現了,極度的刺激之下。瞬間的反應不是欣喜而是心酸的哭泣。
伸出手,感應了一下他微弱的和幾乎不可查的心跳,小虎匆匆望了一眼這大概三十許歲的年輕男子。
然後抓住他的手臂,奮力向上遊去。在上遊了好長一段距離後,小虎將自己心肺間擠壓而出的最後一口氣,用口渡給了停止心跳的男子。忍著眩暈,他隻能完全靠意誌力來保持上遊的動作。
口中麻木的舌頭不知被咬了多少下,直到最後,牙齒徹底失去了咬合的力氣。小虎借著最後一股昏迷前的清醒,呆滯而又不放棄的晃動著身體向上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