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虎一愣，他以為老人會說出一番他兒子以前如何如何，現在如何如何的話來。沒想到老人直接跳過了中間的過程，直接將惡果承擔在了自己身上。然後就歎息一聲，沉浸在自己的傷心事中不再言語。
這讓在小凳子上端坐好打算聽故事的小虎一愣，心中的失望之情溢於言表。好在老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並沒有發現小虎臉上的表情。不然，老人可就要氣得跳腳了，其實小虎也沒什麼別的意思，就是好奇心大了一點而已。
就在小虎坐的無聊，打算跟老人打聽些事情時，老人又突然接著說了下去。這讓他頗為的無語，心中暗自腹誹，不帶這麼吊人胃口的。雖然心中不樂意，但他還是老實的坐在那裏，高興的聽了下去。看不出來，老人還是一位說故事的高手。
“我由於飽讀詩書，深知讀書對一個人的重要性。所以從小就逼著兒子讀書，雖然心中不樂意，但在我的嚴厲鞭策下，他還是認真讀了下去。之後年紀輕輕就已中了秀才，這一點比我要強多了。唉！可是，成也讀書，敗也讀書。”老人話語中不無得意，但說到最後卻是話音一轉，不知不覺間，小虎的心也跟著提了起來。
“我過於迂腐了點，心中依然殘存著豪門之後就應該門當戶對，對他娶從小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女子是萬般不同意，隻因她父親是個賣豬肉的屠戶。而我們好歹是書香門第。士農工商，在當時我的眼裏，商人是最為下賤的職業，更何況屠戶。最後，我逼他娶了一個同樣書香世家的小家碧玉。可是，唉......”
老人歎了一口氣，微微停頓片刻後，接著說道：“可是，造化弄人。本以為出身書香世家的女子就一定通情達理，賢良淑德。可沒想到，我的兒媳連最基本的三從四德都做不到。兒子本就對她不滿，婚後一直鬱鬱不歡，也冷淡了她。可沒想到，她竟然做出這種事，竟然背著我兒偷人，東窗事發後，更是拋下隻有兩歲的南南與姘夫私奔......唉......！”
老人臉上滿是灰敗，話語中的悔意溢於言表。
“發生那件事後，我兒就性情大變，一蹶不振。恨烏及屋，對待南南也是如同仇人那般！小老兒心生愧疚，打算重新撮合兒子與屠戶之女時，卻發現人家等待我兒無望，早已嫁人。唉！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女子嫁做他人婦，這是每一個男人心中永遠的痛。這一點，小老兒能理解兒子。此後，由於愧疚，小老兒對兒子放鬆了管教，不再逼他讀書考取功名。可是等有一天我發現時卻為時晚矣，我發現兒子竟然自甘墮落的吸食鴉片，而且早已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結果就是公子看到的這樣，還算不錯的家境被他徹底敗光，對南南這個親生兒子更是如同仇人。”老人歎息一聲，最後臉上竟然升出一絲解脫之意：“不過，我從心裏不怪他。我知道他心中的苦悶。種瓜得瓜，種豆得豆這也算是小老兒自食惡果了。”
“這些年我也算看開了，錢財本是身外之物，來去不必過於在意。”老人站起了身子，伸展了一下僵硬的腰肢。輕鬆的說道：“隻要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其他的一切都是次要的......”
小虎愣了一下，他沒想到老人竟然如此輕鬆恣意，臉上的表情更是雲淡風輕，不似作偽。小虎暗想，老人的灑脫如果讓仙風道骨的方外之人看到恐怕都要自慚三分吧！
“老爺爺，您以後......有何打算？”小虎也從板凳上站了起來，看著老者專注的挑著燈芯的背影，他沉思了片刻後出言問道。
“嗬嗬！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誰能看透以後的事情呢！小老兒目前唯一想的就是多活幾年，將南南拉扯成人。”老人沒有轉身，搖曳的火苗將老人的影子投射的飄忽不定。
“那......您兒子呢？您打算讓他一直這樣嗎？”斟酌著話語，小虎盡量讓自己用詞柔和，以免刺痛老人的心。
可是，看了一眼老人輕微搖晃了一下的身子，小虎心中暗歎，看來老人的兒子已經成為了他心中的一根刺，雖然表麵上裝的輕鬆，但他知道，老人內心必定鮮血淋淋，隱隱作痛。
“......”老人沉默了片刻後，才緩緩說道：“小老兒能試的辦法都試了，可是哪有那麼容易戒掉。這種東西，一旦沾上，那一輩子就毀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