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似陽安靜了下來。
她雖然很想說,既然如此,就該放棄這些無聊的執著,讓老人小孩都去投胎往生。
可她看著蘇晉良,蘇晉良癲狂的狀態讓她明白,如果她真的這樣說了,隻怕蘇晉良當真會掐死她不可。在這個地方,她不止一次的感受到了,蘇晉良對過去的執著,這讓他已經陷進了一種困局當中,隻怕這輩子,是再也放不開了。
既然這樣,她就不能再這樣跟他糾纏下去,否則,他隻怕更不可能會放過她了。
蘇似陽可以明顯的感受到,這個男人,越是深陷,越是不可能會放手。她隻有趁早遠離,在他還未對她產生執著的時候,早日離開。蘇晉良,就是那種在清醒的時候,可以斟酌再三,選擇要不要的人,可一旦等他認定了一件東西的時候,那時候,隻怕便是死了不會放手了。
所以,這樣的人,還是少接觸的好。
雖然,她的發現已經太遲了。
蘇似陽決定再不跟這個人辯駁。
可蘇晉良卻不打算放過她了,他冷笑:“怎麼?你這是什麼態度?你覺得我的說法有錯誤,對嗎?那你告訴我,怎樣才是對的,你說啊!把你心中的想法說出來啊,你不敢說對不對?你在怕我?”
蘇似陽不理會他,卻被他逼得沒有辦法了,當下冷笑:“我怕你?哈哈,我還真的怕你,你現在就跟一個瘋子一樣,我怎麼能不怕你?”
蘇晉良眯起了眼睛,眼裏有憤怒有哀傷,有難過有嘲諷:“那以前呢?以前你並不怕我的,為了一個靳皓,你真的就要這樣跟我劃清界限嗎?為了一個靳皓,你真就不要了這個家了嗎?蘇似陽,你還真舍得,真狠啊。”
蘇似陽愣了下,不為別的,單單隻是因為蘇晉良的一句——“這個家”。
這裏,真的是她的家嗎?
蘇似陽四處看了看,卻隻能看到漫無邊際的漆黑。那真的就是一片漆黑,宛如沒有了月亮的夜空,抬起頭來,隻能看到黑漆漆的一大片,別說沒了月亮,就連星星都沒有半顆。
蘇似陽毫無留戀的搖頭,說:“不,這裏不是我的家,我的家在湘西,我是湘西長大的女兒,有父母的疼愛,有親人朋友們,在渝州,還有幾個好友,我是蘇似陽。這裏,也不會是我的家。”
蘇晉良慢慢的聽著,他似乎在這一瞬間,再也忍不下去而崩潰了。
他額頭上的青筋慢慢的暴起,原來病弱的模樣在這一刻也化去,變得狂暴而粗野。
他冷冷的看著蘇似陽,突然笑了起來:“你想不起以前的事了,我不怪你。”
蘇似陽還以為他會再說些什麼,卻不想,他才說完這一句話,人就離開了。走得非常的幹脆,毫無留戀,甚至在她以為還會有更多的爭端的時候,那麼輕飄飄的一句,居然就這麼結束了這一場不愉快的談話。
蘇似陽不明白,蘇晉良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她也沒有想要知道,她隻是著急的,不斷的努力修煉著,她不知道到底過去了多少天了,她隻是隱約的覺得,時間不多了。
當天四周又恢複了一片安靜,靜謐得半點聲響都沒有。
這不比夜裏的安靜,關上燈,呆在空無一人的家裏睡覺,也許你會覺得漆黑孤獨,會發現一靜心下來,甚至能夠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和心跳聲。但其實不然,每當這個時候,你甚至還能聽到四周的風聲,空氣流動的細微的聲響,甚至有蟲鳴鳥叫,風嗚嗚的吹著,偶爾甚至還能帶來遠處的一些細微聲響,也或者,會是蟲蟻爬行的聲音,老鼠偷偷的偷食東西的聲音,甚至,風吹過地麵小草搖曳的聲音,夜裏的靜,永遠不會是絕對的安靜。
而這裏,才是真的安靜得,半點聲音都沒有,甚至,再也不會有她的呼吸聲和心跳聲。一個死去的人,是絕對不會有呼吸和心跳聲的,而這裏,更不會有任何的生物在,哪怕是細微的蟲蟻都不會有。而這裏,也沒有風,更不會有空氣。
這裏,就是一個被密封了的空間,除了陰冷的陰氣,除了她這個會說話,卻再也不會有呼吸和心跳的鬼魂,這裏,什麼都沒有,隻要她不動,就不會有任何的響聲,什麼聲音,都不會有。
蘇似陽卻不怕。
也許,在活著的時候,太過於安靜的地方還是會給她帶來不適應的感覺的,偶爾深夜驚醒,害怕也會有。
可現在,她卻是再也不會有害怕的感覺了。
她都已經死了,還怕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