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以川修長的手指覆上了梁顏的後背,一下一下地舒緩她的情緒,他什麼都不能說,他無法知道從哪裏開口。
“你看我不是回來了。”隻好等到懷中的女子稍微平息下來,紀以川才很無奈地對著懷抱裏的女子說了一句。
是啊,紀以川回來了,回到梁顏的生活中來了。
終於是哭夠了,梁顏早上化的妝已經被哭花了,紀以川指了指旁邊的側門,示意她進去裏麵收拾收拾下自己的小花臉,他隻是低下頭望著自己的腿,那上麵厚厚的毛毯。
梁顏在裏麵呆了十五分鍾左右,因為哭得太厲害了,整個人都有點變形的樣子,怎麼會又這樣呢?明明覺得自己夠成熟,夠有承擔,為什麼一見到他還是不行呢?
磨磨蹭蹭,本來想化妝的,後來一想,還是算了,於是新打上的粉底又洗掉,一張清清爽爽的臉,還有些通紅的出去見紀以川。
他就坐在成上亦辦公桌的後麵,現在的他,似乎根本不需要椅子了?
遠遠看過去,他一個人看著窗外的風景,發著呆。白色的簾子飄啊飄的,連這樣都讓梁顏著迷。
他在想什麼呢?
換上一副笑容走到他身邊,不自覺的就拉起他的手,然後蹲在他的旁邊,還是乖巧的一如既往。
梁顏拉起紀以川的手,不住地往臉上蹭。
紀以川彎曲著他的手指,指尖點過梁顏的臉頰,一股香煙味率先出賣了主人的隱私,他的身上總是淡淡的煙味和草藥味混合在一起,很特別。
“顏顏,我要和你說件事。”
他清了清嗓子,表情嚴肅,眉頭又緊鎖起來,把他的手指抽了回來,然後雙手合十,撐住自己的下巴。
卻是深情款款地望著梁顏。
早上的太陽斜斜地照進辦公室,圍繞著輪椅散發著一種光芒,以至於在很多年以後,梁顏想起來,都覺得不可思議。但更多的是記憶猶新。
“我的手術還算成功。”
什麼叫做還算?梁顏不敢插話,心中卻止不住的顫抖,她也左手抓著右手,一下子冰涼了起來,他的唇那樣好看,她真的忍不住想要親上一口,嚐嚐他嘴巴裏的味道,還是不是一如當年那樣的苦澀。
“因為我還能活著見到你。”
“嗯。”梁顏沒敢接話,深怕聽到不好的消息。
“從我說生病要離開你,你從未問過我的病情,我也沒主動告訴你,因為我不知道我還能不能活著回來見你,見到你。”紀以川說完這些後,俯□來,用手撩開了梁顏額前散落的劉海,低低的吻上了去,他的嘴唇冰涼,貼著梁顏的額頭,很輕很親。
過了一會,梁顏試探的語氣道,
“是腫瘤對不對?”她的手環抱住他的腰,那樣的消瘦,比以前瘦了那樣多。她有多心疼,在他難過的治療過程中,沒有她。
紀以川一個震驚,唇離開了她的額頭,原來她都知道,原來她在他麵前裝成沒心沒肺的樣子,他看到的,看不到的,淚水有多少?
他看到她深夜驚醒,為了他曾經車禍以後受傷的疤痕,哭得快要窒息。
他看到她說離開,不糾纏,然後哭泣。
他看到她躲在機場,想偷偷看他走,然後看到她假裝鎮定,接到他電話時,用手捂住嘴巴的哭泣,所以他狠狠心。
對,從小,他就見不得她的眼淚,她掉下來的眼淚。
如今這樣被她直接地說出來,紀以川也沒否認的意思,“對,是腫瘤,在脊椎中間,位置很高。”
“我摸到的。”梁顏這一刻才這樣直咧咧說出來,那個在酒吧的夜晚,紀以川忍痛開著車出來,她扶著他上樓的時候就觸碰到了,她知道他脊椎有問題,然後碰到腫塊,所以就自己猜測,原來是真的。
她不想他因為自己,再耽誤病情,所以,那個時候,他說什麼,她都照做。
機場的那次,她真的覺得她要失去他了,因為走的那樣決絕,一點餘地都不留,隻有即將放棄生命的人才能夠做到那樣堅決不是?所以她想放棄自己煎熬,想不顧一切跟著過去,陪他,陪著他。但是他沒給她猶豫思考的機會,率先幫她做了選擇,他那樣驕傲的一個人,怎麼會忍心讓心愛的女人望著他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