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淵默然無語,這重點不對吧。
“總之,”池白魚一手拉住如淵,“你跟我去換衣服上藥,咱們悄悄的,不會有人發現的。”
也許是手裏的溫度太過炙熱,也許是如淵心裏依舊渴望著有人能在乎他,池白魚順利的拐帶了小少年,竄進了為將軍府下人安排的住處。
大概是因為大家都出去找她了,所以房子裏麵完全沒有人,池白魚從小廝的行李箱內翻出一套衣服,找到毛巾,隻能就近沾了點估計下人們上山後擦汗的水,一起遞給如淵。
“還有這個。”池白魚從懷裏掏出一瓶藥,“這東西見效超快,你塗個兩天就能好的差不多了,那你換衣服吧,我出去望望風。”
如淵一愣,“你……”不能幫我擦藥嗎?
“什麼?”
如淵垂下眼簾搖搖頭,“不,沒什麼。”
有人對他那麼好已經是奇跡了,他還在亂做什麼夢呢。
池白魚轉身走出房間,她雖然還小,但也知這世上欺負弱小的事情多的是,卻沒想到在民間推崇度那麼高的佛祖聖地也會有這樣的事,甚至此起普通的更為嚴重。
那些鞭傷實在可怖,估計那個人傷了也沒衣服可換的,袖口褲口都短了一截,破爛不堪,布滿了血印,跟潑墨似的。
這狗屁寺廟,當真不要也罷。
池白魚在這廂想著事情,如淵在那廂使勁把衣服從傷口處撕下來。
傷口太多,衣服又黏久了,稍微動一下就是撕心裂肺的痛,如淵額頭上沁出了細細的汗珠,卻沒有停下來,忍住痛楚猛地一撕。
“呃啊!”繞是他再有定力,也不過是個孩子,當下痛的飆出幾滴眼淚出來。
池白魚聽到聲響,連忙走進房間問道,“怎麼了?”
如淵慌慌張張地把眼淚擦去,“沒事,沒事。”
池白魚上前壓住如淵的手,“沒事你還掉金豆子?”她看了看如淵從身上撕下來的一塊布,“你對自己也是有夠狠心啊……”
如淵低下頭,沒人給他示範過,他又怎麼知道該如何對待自己才叫做溫柔。
十多年來,餓了就快點入睡,受傷了就忍著,最多在城外的小溪裏把傷口清理一下,怕疼?那是流浪的乞兒最不需要的心情。
“唉,讓我來吧。”池白魚拿過毛巾,給如淵抹了把臉,然後從下人們帶來的行李包中翻出剪刀,小心翼翼地沿著衣服不那麼髒的地方一點點剪開。
如淵垂下眼,黝黑的眼眸盯著池白魚頭頂的發旋。
池白魚邊給如淵上藥邊碎碎念著,“你不要看我是個小孩,我爹常年不在家,我跟著師父學武,為了不讓我娘擔心,傷著碰著了都是我自己上的藥,我武功沒怎麼進步,療傷倒是有一手,哦,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鎮國將軍池廣的女兒池白魚,厲害吧,你怕不怕!讓我來給你上藥你真的是賺到了哦,看你這身高,八歲有沒有?以後要叫我大姐大,聽到沒?!”
池白魚眉飛色舞的抬起頭,對上如淵好像一汪死水的眼神,頓時怔住了,“額……”
她眨了眨眼睛,回過神來,呐呐地開口,“不想叫就不用叫了……”腦子一轉,“不對啊,怎麼說也是我幫了你嘛,你幹嘛用那種眼神看我,我,我,我好歹也是鎮國將軍的女兒啊!將軍誒!”
如淵轉了下身子,跪下來,“冒犯到池小姐,小人願受處罰。”
池白魚連忙倒退三步,“你你你你……你起來吧,我沒怪你呢,沒怪你。”她把藥瓶往床上一扔,“剩下的你自己塗吧……再見!”
她說完,逃也似地飛奔出房間關上門,池白魚最討厭的就是李家那個小崽子遇事就大喊“我爹是李霸”,李霸李霸,她特麼還叫李爺爺呢,沒想到今天她竟然也當了回惡勢力,真是羞死了。
房間裏,如淵把摔在床上的藥瓶子拿回來攥在手心裏,腦海裏還環繞著女孩兒嬌憨的聲音,她柔軟而溫暖的指腹似乎還停留在皮膚上麵,覆了藥的地方隻讓人覺得火辣滾燙。
連著心都一同燃燒起來。
這不是屬於他的情緒。
如淵的肌膚微微戰栗著,他抓住褲子,咬緊牙關使勁往下一撕,眉心因為疼痛劇烈的抽搐著,但是嘴間卻沒泄出一絲聲音。
他們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何必再有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