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在院子裏看著婢女鏟雪,見他回來,沒好氣地問:“見著啦?”
“見著了。”
劉彥昂首挺胸,一副看見自家兒子中狀元一般的自豪臉:“打勝仗了,城裏百姓都出門看熱鬧呢。”
王氏笑一笑,轉頭見綠腰捧著雞湯過來,難受地捂了鼻子:“拿走拿走,這味道我一聞就受不了了!”
她大概是懷孕年紀大了些,反應特別大,一聞到葷腥的味道就吐得天昏地暗的。
“這雞湯給老爺吧,您也勸著夫人好歹喝一點下去。”綠腰將雞湯遞給劉彥,忍不住問道,“老爺,小姐和姑爺……奴婢們什麼時候能去伺候小姐呢?”
紅袖這幾天女扮男裝跟著王武在外麵幫著劉彥打探消息,雖然還沒回來,但是綠腰知道,那丫頭肯定也想著早點回到劉鎏身邊呢。
“快了快了!”
劉彥好脾氣地笑笑,端了雞湯湊到王氏身邊,好聲好氣地哄著她喝了兩口,又看著她吐了,然後又喂了幾口,反反複複地折騰半晌。
不多時,院門口忽然傳來馬蹄聲,人還沒進來,就聽到紅袖的聲音:“老爺!我們剛才從街上回來,這一仗打勝了啊!”
劉彥看王武走進來,將雞湯碗遞給綠腰,隨即帶著王武進了屋子,關起門來說話。
“怎麼樣?”
“老爺,諸城的太守都是陛下宣布複辟之後新走馬上任的,這焦州城的城守,是原城守麾下的謀士,因為陛下的人救了他兒子一名,他才效忠於陛下。此人倒是不貪財,就是有些……好色。”
有弱點就好辦事了。
“南邊最近不是流行養瘦馬嗎?叫道上的人留意著,有好的,買一批過來,爺有用!”
王武有些踟躕:“爺,南邊的貴人們現在以瘦為美了,可是,焦州城這裏的貴人們,大多還是喜歡胖一些的,咱們買回瘦馬來,萬一他們不喜歡,豈不是折本的買賣?”
劉彥恨鐵不成鋼地看他:“你買些瘦弱的女奴回來,若是他們喜歡胖的,咱們就好吃好喝地養著,養她三個月,總能胖了吧?”
王武暗暗嘀咕:您自己的閨女養了十幾年也沒見胖啊……
“樂陽那邊的大夫,找到人了嗎?”
王武說起這個,也是一臉的沉重:“沒有!說來也奇怪!但凡去別宮裏給人看過病的大夫,出來後都莫名其妙的死去或是失蹤了,先前傳出消息說陛下生病的小藥童,沒兩天也跌進河裏淹死了!現在竟是一個知情的活人都找不到!”
劉彥沉吟,半晌,才給了主意:“越是弄得這麼神秘,越是不對勁!找不到大夫也不打緊,你傳信給府上的暗衛們,去查別宮裏近日都用了哪些藥材?”
王武眸光一亮,明白他的意思了:“好嘞,老爺,屬下這就去查。”
劉彥吩咐完大事,忽然板著臉問王武:“我看你最近和紅袖那丫頭相處得很親密嘛?”
王武臉一紅,隨即急忙告罪:“老爺明察,屬下隻是……和紅袖一起出門辦事的次數多了些,自然親近了些。並沒有越距的地方!”
劉彥嘖嘖兩聲:“老爺我也隻是隨便問問,先看看你有沒有娶人家姑娘做娘子的打算,你這麼著急撇清,你老爺我也算是明白了!行,不問了!”
王武驚訝地抬頭:“啊?”
“啊什麼啊?你不願意嘛,那就算了。”
王武憋了好半天,臉都憋紅了,才低著頭慢悠悠地說了句:“也……沒,沒有不願意……就是,不知道人家,願不願意。”
劉彥笑眯眯地看他:“回頭叫夫人問問不就行了?”
王武紅著臉,憨憨地笑:“屬下謝老爺。”
“嘖嘖,媳婦還沒娶到手就著急謝上拉?”
王武也知道劉彥一向是個嘴上愛沒正行的,被調笑了也不生氣,紅著臉嘿嘿笑著。
院子裏的紅袖還不知道自己的終身已經被三言兩語定下了,見王武從屋子裏出來,臉上紅紅的,還好奇地湊過來:“喂,你這臉是怎麼回事?熱啦?”
王武急忙躲開她的目光,悶著頭竟然一聲不吭地跑了。
“唉??”紅袖站在原地,見王武不理自己,頓時生起了悶氣,跺跺腳,“哼,有什麼了不起的!”
她不高興地去廚房和綠腰一起準備飯食,綠腰見她不高興,問道:“誰又招你了這是?”
“沒什麼。”
紅袖雖然愛咋呼,可是自己的心事,也不是隨隨便便就愛跟人說的,急忙岔開話題問綠腰:“綠腰,你說,老爺和夫人一路上,一個婢女和仆從都沒帶,隻帶了咱們,是為什麼啊?”
“還能為什麼?自然是因為小姐看重咱們,老爺夫人害怕小姐以後沒了咱們伺候,這才特意把咱們從年親王府救出來的。”綠腰神情嚴肅地說道,“咱們的命,都是小姐的。以後要更盡心伺候小姐才是!”
“這個我當然知道!可是……”紅袖想起最近這段時間出外打探消息的所見所聞,心裏隱約明白了些什麼,忍不住悄聲跟綠腰說道,“我總覺得,老爺和夫人,在幫著小姐少爺,做些了不得的事情。”
綠腰性情穩重多了,聽她這麼說,立即壓低聲音問道:“這話可千萬別再對別人說了啊。不管是做什麼,老爺叫你和王武去做,好好辦事就好了。”
紅袖擺擺手:“我當然知道啊。就是跟你說說而已!”她撇撇嘴,忽然湊近綠腰,小聲說,“綠腰,我覺得,王武可能對你有意思。”
綠腰紅了臉,瞪了她一眼:“你瞎說什麼?我和王武連話都很少說,再這麼編排我,我撕了你的嘴。”
她自打暗戀蕭翎被拒絕之後,性子就變得更加沉悶了,而王武,本就是個沉悶的性子,他們往常就算見了麵,也幾乎不說話的。
紅袖這死丫頭又在胡說些什麼呢?
紅袖嘻嘻笑著,低聲答道:“他這幾日回回開口與我說話,都是在問你的事情,你說,是不是看上你了?”
綠腰白了她一眼:“萬一人家是看上你了,想找機會與你說話呢?!”
紅袖啞口無言,被堵得愣了半晌,才忽然紅著臉作勢要打綠腰:“小蹄子,居然也這麼牙尖嘴利的?看我不打你……”
……
趙國戰敗的消息,三天之內,從北向南以迅捷無比的速度傳遞開來。
戰報送到灈陽城的時候,許融大怒,一道聖旨將劉家三房打入了死牢,擇日問斬。
袁知安在龍卻城戰敗,帶領不到三千人一路奔逃回灈陽,當場就因為戰敗被褫奪了職權,在家閉門思過了。
袁知安也很知足了,損兵折將之後,許融沒有殺了他,而是叫他在家待命,已經是皇恩浩蕩了。
劉家三房被下獄,劉沁因為是袁知安的妻子,反倒逃過一劫,可是想著自己的爹娘和大哥大嫂一家都在獄中,眼看著要問斬,她就忍不住在家中鬧騰起來。
“爺,您就跟陛下求求情,放了我爹娘和大哥大嫂吧?我侄兒才一歲啊……他們都是無辜的!”
袁知安在書房裏剛拿起書本還沒開始看,就被劉沁堵住了。
她身板越發地肥碩,跪在袁知安身前,竟將他堵得一時間站不起來,隻得冷了臉。
“你看我現在像是能跟陛下求情的樣子?我還有事要忙,回你的院子裏,沒我的命令,哪裏都不許去!”
劉沁被他的冷臉嚇得有些哆嗦,可是她接到了父親和母親遞來的口信,如今能救他們的隻有袁知安了!
她不僅沒起身,還撲到袁知安腿邊死死地抱住他:“爺!你在陛下跟前還是有地位的,你打了這麼大的敗仗,陛下也沒有怎麼怪罪你不是嗎?陛下還是很看重你的!不如你去陛下那裏幫我爹娘求求情吧?他們都是無辜的,我們哪裏會知道,那劉鎏和劉雍居然是前朝太子的孽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