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沒有寒暑假,時間“嗖”一下就過去了。
公司做貿易,忙的天昏地暗,把女人當男人使喚,把男人當畜生使喚。我的工作是負責聯絡國外貨代和國內廠商,整天伊妹兒颼颼地來颼颼地去。常有些阿裏不達的外國客戶天天追問我幾個月以後才交貨的貨物情況,看的我粉哀怨,歎氣連連,沒見識!沒見識也要有知識,沒有知識也要有常識,沒有常識也要懂得看電視,什麼都沒有,不知道怎麼出來跟人家混的。還好在價錢上眥牙必較回來,讓我一嚐“壯誌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的鐵血豪情。
合作的時間長了,和一些客戶混熟,咱們開始借著公事私聊。有個特別搞笑的外國友人老喜歡和我聊明星,說今天看了誰誰誰的演唱會,哪天又怎麼怎麼樣。他有四大偶像,分別是:強尼·戴普,傑妮佛·洛佩茲,尼可·基德曼和瑪利亞·凱麗,連起來讀不就是“強傑尼瑪”(強奸你媽?)
哇靠,老外的品位真的是……
第二年,小易放棄保研,找了家上海的公司實習。那麼好的機會,真是笨蛋!
不過他來投靠我,對我的好處真是萬萬千,終於可以不用再吃“以蛋為核心”的菜,即便這也是我剛學會的。我義無返顧地將罪惡之爪無情伸向了小易,從此過上地主婆的奢侈生活。
不要,好討厭。
“懶豬,快起床,要遲到了。”有隻微涼的手不依不饒地拍著我的麵頰。
我迷迷糊糊自夢中醒來,打開他的手,拉起毯子裹住頭:“小易,我還要睡。”
“你等著被開除然後天天都可以睡。”
一個人說話為什麼非要這麼惡毒呢,真是。
“我不吃早飯總可以了吧?”
“可以啊,那你以後休想我再給你煮一頓飯。”
陰惻惻的冷哼聲在頭頂回蕩。
一劍斃命。
我渾渾噩噩起床刷牙洗臉後,坐在餐桌前,一口一口惡狠狠地咬著煎蛋吐司。
“小易,你每天這樣跑來跑去不累嗎?”
小易實習的單位有宿舍,但離我這挺遠。我曾鼓動他搬進來,他死活不肯。
他以手支著下顎看我吃,溫柔地笑了笑:“還行。”
“你還是搬過來吧,就不用早晚趕來趕去,那多方便。你是我弟弟,怕什麼?”
小易沉默了一陣,搖搖頭開口說:“不要了。我們知道,別人又不知道,我要你被人說閑話。”
不久,我加了薪水,拖著小易下館子瀟灑一回。
正吃到一半,手機在褲袋裏震動,“嘀——嘀”有條短信,是笑笑。
小時候,咱倆兩小無猜,我唱歌你伴舞,我能唱二百首歌,你就能跳二百支舞,所以人們親切的叫我二百歌,叫你二百舞!
Vc,祝愚人節快樂!
我不自覺笑開了。現在和笑笑見麵機會不多,他不時發來些短信笑話逗我開心。
對笑笑我老覺得愧疚,我曾借機暗示他快點找個女朋友,笑笑當場似真似假地掩麵而泣:
“Vc,你嫌棄我了對不對?我喜歡的女孩不要我還讓我找別人,我傷心了,嗚嗚嗚……”
後來我便再也不敢說什麼了。
小易忽然一把扣住了我的手腕:“別看了,快點吃飯。”
他的聲音有些暗啞。
“哦,馬上就好。”
我抬頭發現小易一直盯著我,眼底迸出悲憤的光芒,下頜的肌肉一跳一跳地抽搐著。
“怎麼了,不舒服?”我探出手摸摸他的額頭,“不燒啊?”
他拉下我的手緊緊包住,“沒事,吃飯吧。”眸子裏的火星熄滅,漸漸籠上一層憂傷的薄霧。一種難言的惆悵取代了原先繃緊的眉眼。
氣氛立時變的有些難堪,沉默在四周蔓延開來。
最後一道銀魚羹上來了,星星點點的綠色漂浮在湯麵。
我沮喪地撂下湯匙。
都是香菜末,怎麼吃啊?
小易拾過我的碗舀了一勺,低頭細細地替我撇去香菜末。
“行了,現在可以吃了。”
“你看,人家的男朋友多體貼。”隔壁桌的女孩依偎到她男友的懷裏嬌嗔,並朝我們友善地眨眨眼。
男朋友?!
我的心微微一顫,仿若被雨珠輕打的荷葉那樣激蕩震顫。一時羞窘,頓覺店裏所有的眼睛都在注視著我,渾身猛一陣燥熱。
我下意識地望向小易,他也正看著我。眼睛裏,剛才的陰悒一掃而光,又冒出那種忽閃忽閃,但熠熠灼人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