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一切,都是如此真實——舅舅、青眼爺爺、王垚、趙靖、玄心道長,他們的一言一行,依稀在目。
雖然道塹山諸景如夢似幻,但是這山上的人和事,怎麼想都不像是一場夢。
周珥想著,用力掐了下指心,疼的他倒吸冷氣,眼前的這一切也沒有消失,倒是叫榻旁的女子更是著急。
“又疼了?”
“無礙……隻是……母親,我又有些乏了,想一個人躺會。”女子和藹可親,對自己也是真心實意的關愛,可是喚作母親周珥卻別扭得緊,總是覺得哪裏不對勁。
“……我是放心不下的。罷了,把這碗藥服了,我讓素琴在屋外侯著,若有事你喚她一聲,母親馬上便來。”
待女子走後,周珥閉上眼細細回想這一切,不知是莊周夢蝶,還是這蝶夢莊周了,不一會兒便昏睡過去。
再睜開眼,眼前仍是無山無水,腦海中還湧現出一大片記憶。
是了,自己也不叫周珥,應叫李珥,乃當朝左相李清弼之子。數日前與右相之子發生了口角,爭了個麵紅耳赤,後來竟是比起了爬樹,不料卻從樹上跌落,昨日方醒。
好長的一場夢啊,這夢中道塹山雖奇妙非凡,而自己無父無母,寄人籬下十載,甚是淒慘,不好,不好。
梳理著腦海中湧現的記憶,原來自己本是個不學無術的紈絝,“李珥”笑著搖了搖頭,看來這一夢就是為了敲醒自己——若無萌蔭,自己什麼都不是,隻能想著那些忽悠人的長生之術了。
李清弼今日沐休在府,眼下自己已是大好,自是要前去請安的。
“見過父親,父親近來可好?”
“嗯。”李清弼是個嚴肅的性子,就他這麼一個兒子還是個頑劣的,平時自然少不了棍棒伺候。“聽你母親說,昨日醒來你是記不得事了,現下可好了?”
“已是好了,讓父親母親擔憂,是孩兒不孝。”
“哼,你還知道錯了?你還有臉去尋賈思亭的麻煩?什麼比試武藝...爬樹也叫武藝?!真丟的起你老子我的臉!你可知道賈思亭拿你當猴子在耍!”說著,李清弼越想越氣,要不是顧念他大病初愈,隻怕一戒尺已是敲了上去。
“你這老匹夫,有能耐去朝堂上跟那賈未盈鬥去,衝珥兒發什麼火!”話音剛落,左相夫人已然大步踏入房中,把“李珥”拉到身後,指著李清弼鼻子道:“是不是要我們母子死了你才省心!”
李清弼哭笑不得,這孩子一向不學無術,有了慈母自然隻能自己做那嚴父,做惡人了。不過當下還是安撫夫人才是,“夫人莫要動怒,此事確實......”
“是孩兒的不是,母親莫錯怪了父親,孩兒原先不懂事,當受責罰。”“李珥”從左相夫人身後站到前來,低下頭來,一副深深後悔的模樣。
“是不是你父親又打你了?別怕,有母親在。”宰相夫人頓時急了,上前用力握住他的手,這孩子怎麼自己領罰呢。
“母親不必為孩兒開脫了。”“李珥”怔怔地看了一眼左相夫人,隨機掙開握住他的手,眼神清明起來。
李清弼盯著他,像是不認識自己兒子一般,“念你大病初愈,看樣子也是知道錯了的......今日先不罰你,且看你日後如何罷。”
“謝父親。”“李珥”深深一鞠,“那孩兒先退下了。”
“珥兒,你......”
周珥頭也不回。
“這便是第三關了吧。”周珥走出屋外,望著周遭,“我一直小心著第三關的到來,不曾有片刻鬆懈,不料還是中了招——想必是玄心道長的仙術罷。他能洞察我的心思,製造出這般迷惑我的夢境也不足為奇。隻是我雖從小沒有母親愛護,可想要的也從來不是這般的溺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