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颯國,京華城。
大街兩旁吹鑼打鼓,十裏排開的迎親隊伍皆著大紅,浩浩蕩蕩的抬著幾十大箱的金銀珠寶。
隊伍前方,一匹墨色大馬昂首挺胸,揚著蹄子,毛色濃密清亮。馬身上,那人著大紅新衣,卻不流於低俗,反而襯出他的爽朗與俊美。梳的整齊的墨色長發,用碧玉簪挽起,盤成了一髻,眉長飛入鬢,精致如剔羽,弧形優美的唇瓣如尋常般微微抿著,帶著上揚的弧度,永遠是那樣的彬彬有禮和尊貴疏離。
那雙掩在濃密睫毛下的眸子,注視著前方,又稍稍低垂,抬起來時,像是望進了一汪深潭,黑白分明的眼眸掠起時飛起了一抹碧藍,仿佛深夜幽空裏劃過的流星,璀璨了天邊一角。
百姓們早已退居兩旁,恭候著迎親隊伍。當馬身上的人向他們這邊投來目光,明明隻是輕飄飄的滑過一眼又轉回去時,也依然引起了不小的反響。
“他在看我,在看我!”
“明明是在看我!”
“你們都別爭了,太子是在找我啊!”
是了,這就是他們俊美無雙的東颯國太子南門濂,他們如神祗般供奉的人啊!
然後……
一口上好紫衫木製成的大圓棺材從他們麵前經過,哀樂突兀的響了一聲,又迅速的被喜慶的樂聲遮蓋了過去,遮天蓋地的敲鑼聲響起,硬是將這不合婚慶場麵的喪葬之物,視若了無物。
這就是太子要迎娶的妻,丞相風臨淵之嫡女風無裳,前幾日因病去世,成了一口棺材。
“哎……”
數聲歎息,眾人的注視下,迎娶的隊伍進了皇城,往東宮而去。送嫁的百姓們直到皇城的大門沉沉落下,才搖頭晃腦依依不舍的散開。
風臨淵坐在轎裏,一直沒有往外看哪怕一眼。轎簾掀動間,他抬眸眺了眼前方高坐大馬上的紅衣男子,沉沉的目光潛了下去,鼻尖湧動的是獨屬於紫衫木的奇特香味,然後他又重新闔上了眼。
東宮門口,南門濂先行下馬,筆挺的身子候在門側,等著風無裳的棺材上前,而後牽著棺材上的那縷紅綢,一同踏入了殿內。
正中高堂上坐著的,是當朝的皇帝和皇後!
皇上一襲明黃色龍袍加身,九爪金龍翻飛於上,盡管年逾三十五,依然有幾分當年的英姿。他高高在上,端的是天子不容侵犯的威嚴!皇後坐於他一旁,頭戴金釵,額間一朵牡丹花印,姿態端莊典雅,風韻猶存,看的出是個美人胚子。她身著同色的明黃色長袍,紅線描邊的金鳳活靈活現,母儀天下的風範盡顯!
見南門濂進來,東颯帝微微含笑,也不多說什麼。皇後對著自己親愛的兒子,柔和的眼神中,又夾雜著幾分苦澀。
大婚之日,太子與一口棺材作拜,也算是天下奇談了!
朝中大臣自然明白這個道理,開口說恭喜,無疑是在風相的心上捅刀子,說其他的也於理不合,幹脆也不開口了。
喜慶的奏樂聲中,堂中陷入了詭異沉寂,主持婚宴的嬤嬤適時的開口,聲音尖銳,響徹殿內!
“拜堂!”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風臨淵站在東颯帝的另一側,南門濂拜下去的時候,稍稍拐了個弧度。這個弧度雖然微小,但是堂上的三人都注意到了。
東颯帝不動聲色,皇後有些好笑地看了自家兒子一眼,風臨淵微微一震,將視線投到了那口棺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