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哪個嬤嬤?”風無裳輕飄飄問了一句。
麵前人被這麼一問,心裏一陣發虛,又大著嗓子道,“你問這個作甚,不認得我了麼!”
風無裳淡淡道,“我記得管教我的是張嬤嬤。”
那嬤嬤脫口而出道,“我就是張嬤嬤!”
因為為自己備了個身份,底氣也足了不少,可她剛說完就覺得有些不對,麵前的這個人……怎麼可能會有管教的嬤嬤?但轉念又一想到她起初在風府裏不受寵,盡管有小姐身份,但待遇與下人無異,隻是不會克扣吃食罷了,所以這樣一說也並不是不能解釋。但是……似乎總是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可眼下不是她能細究的時刻,南門陶嚷著要走,風無裳又沒有動作,她騎虎難下,不知怎的在風無裳麵前有一股壓頂的壓迫感,令她一時不知道該怎麼繼續。額頭上沁出冷汗,被夜晚的風一吹,清涼了不少,腦子也即刻清醒了過來。
她磨蹭了這麼久,隻怕那邊已經等得不耐煩了,按原定計劃,此刻是早就到了那裏的,誰知道折騰了這麼久,險些還功敗垂成,現在自然不能再耽誤,要盡快的把他們送過去。
張嬤嬤一狠心,在南門陶肚上頂了下,南門陶本就喝的胃裏不舒服,這樣一來,更是翻湧的往候間滾,一張嘴,“嘔”一聲吐了出來。
風無裳躲閃開來,裙角卻因為拉著春桑,慢了一些被沾染上一點,而那個扶著南門陶的張嬤嬤,則完全沒有機會躲開,南門陶吐的大部分落在她的身上。
一股惡臭彌漫開來,涵蓋著濃濃的酒精味,風無裳和春桑捂著鼻子,退開了一步,見南門陶嘴邊也是髒兮兮的掛著嘔吐物,內心更是嫌棄,春桑已經道,“張嬤嬤,勞煩你多擔待些了,夜裏風寒露重,我們先回去了。”
張嬤嬤沾染了一身嘔吐物,胃裏也在作嘔,心裏煩悶的不行,又聽見這兩人說要走,當下訓斥道,“世子還在這裏,你們先走像什麼話!”
“哦?張嬤嬤是何等身份,有你在這不就夠了麼?”風無裳慢慢道,“反正衣裳已經被染髒了,何不就一次性做完,還想讓我們來接手麼?我們這些手腳不利索的,怎麼能勝任此等重任?平常可是連世子的衣角都碰不到呢。”
這風無裳說的可是實話,隻不過是不屑於和南門陶照麵,更別說還有什麼牽扯了。
張嬤嬤氣惱道,“你們這兩個……”
“這兩個什麼?”風無裳聲音清清冷冷道,“不如張嬤嬤來說說看我們的身份?”
張嬤嬤一下吃癟,她自然曉得眼前的這個人多麼金貴,可是自家主子吩咐,她哪有不從的選擇?人在屋簷下做事,服從的肯定是自家主子,那才是掌握自己生殺大權的人,所以她隻得跑這一樁,卻沒想到這麼棘手,這個人這麼難對付!
本來是讓南門陶遇上風無裳,把她帶走,她再借機引路,沒想到這個世子這麼不頂用,風無裳又不買賬,她想讓南門陶把風無裳的衣服染髒,帶著她一起去換衣服,也算是能完成差事,可是沒想到中招的是她!
張嬤嬤暗自咬牙,心裏把風無裳恨了一遍,冷嗤一聲道,“你們兩個不就是新進府的粗使丫頭,一點規矩都不懂,還以為自己是家裏的千金小姐,嬌生慣養一點活都幹不了,不知道是怎麼進府的!現在在我的手下,就得好好做事!”
她伸手來抓風無裳,也不顧及扶著南門陶了,風無裳沒有閃避,任她動作間將身上的東西甩到了她身上,留下汙漬點點。
那人見風無裳身上也不幹淨了,言語裏不禁有些得意道,“聽見沒有,還不快扶著世子離開!”
風無裳看了她一眼,直接轉身離去。
張嬤嬤有些急,人不能就這麼跑了,趕緊道,“世子,您看這賤婢居然敢忤逆您的話……”
“誰敢!”南門陶吐了後更有些不舒服,隻覺得胃裏攪得慌,可聽見這話後,注意力全都轉移到這上麵了。那個小賤人,居然還敢無視他往外跑?真是活膩了!
“快點給我抓回來!”南門陶吩咐道,張嬤嬤麵上一喜,鬆開他就去追,想著待會追上了當好好管教扯散她的衣服也不是不可以,然後讓她和南門世子一起出現,也算是能完成主子吩咐的事。
可是沒想到不遠處那人直接停了下來,好整以暇的看著她,淡淡道,“嬤嬤想做什麼?”
張嬤嬤驀地覺得被人看穿了心事一般,一陣發慌,又恢複氣勢道,“我倒是想看看,你這個賤婢想做什麼!”
“我記得,這好像不是來時的路吧?”
風無裳的嗓音淡淡,聽在張嬤嬤耳中,總像是被洞悉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一般,讓張嬤嬤情不自禁的窘迫。想她在宅子裏做了這麼久,手下管了這麼多口人,可還沒對著一個小姑娘,單是聽著她的聲音就想要離開不摻和的。這實在是有些說不通。
“笑話,你還能比我更清楚不成?”
“既然如此,我就跟著張嬤嬤走了。”
風無裳退居其後,張嬤嬤看不清她麵上的表情,但正因為如此,更讓她感覺不自然。因為她竟不知道這個身份高貴的太子妃是怎麼想的,居然無法拿捏住一個小丫頭的想法,實在是令人有些忐忑。
風無裳像是不知道她在思慮什麼,但從頭到尾都沒有提出過要扶一下南門陶,張嬤嬤也不好再提,再要求下去,不僅耽誤了時間,而且更會讓風無裳生疑。她也沒想著自己的行為本身就有諸多漏洞,明明黑燈瞎火的,怎麼就能認準了風無裳是宅子裏的粗使丫頭,還能認出南門陶來,眼裏真是一等一的好。
饒是風無裳能暗中視物,也不能隔著那麼遠就認出了來者是誰,這人從一登場就是個敗筆。
她麵無表情,張嬤嬤想要壓製住她不讓她將身份說出來,還編出了她是落魄千金進府,不適應依然自持金貴這種橋段,未免也太蹩腳了些,但是她都懶得揭穿,不然這戲該怎麼演下去呢?
幾人走過小道,繞過幾道彎,沒有樹木的遮擋,月光直射下來,視野明亮了許多。
風無裳更清楚的看見張嬤嬤低垂著頭緊張的神情,她冷笑了笑,又極快的將神色掩飾好,瞧見到了一個洞口前,有一個丫鬟打扮的女子迎了出來,奇道,“嬤嬤,你怎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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