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起身走到窗前,放眼看著窗外點點繁星。
除了北鬥七星中的天權星黯淡無光,其餘皆是爭相輝映。
今夜無月,有的隻是夏鳴蟲的聲音此起彼伏、連綿不斷。
緩緩閉上模糊的眼,伴隨著那寧靜的聒噪。
突然想和上一曲,習慣性地將手伸進懷中摸索了一番,恍然記起那一解相思之物早已不在了。
是啊,雖然周圍景色依舊,不過好多東西其實已經回不去了。
玉笛碎了,回不去了;歲月逝了,回不去了;人心變了,回不去了!
“明月樓,
幾多歡喜幾多愁,
月上柳梢幾春秋,
多少繞指柔。”
“你不配念這闕詞!”
這略帶沙啞的聲音,不僅夾雜著空靈,更充斥著落寞。
將我沉浸於過往的畫麵再次打碎,本就酸澀的鼻尖一下子堵塞住了,而緊閉的眼還未睜開,淚珠便從眼縫中一湧而出。
淚珠“嘀嗒”著,嘴上卻念叨著。
“近日來正是酷暑之際,雖然夜間會稍稍降溫,但路上還是免不了悶熱。你素來最怕熱的,牢裏陰涼,一涼一熱最是容易傷風。這麼多年了,你什麼時候,才能學會照顧自己?”
我沒有轉過身去,但我知道,是她來了……
“本宮的事,就不勞煩馮姑娘操心了!”
“姑娘…”
一陣刺痛吞噬著胸膛裏的那個不安分的東西,我哧鼻一笑,繼而轉過身去。
目光所及之處,恰巧碰見了她那雙沒有絲毫溫度的眸子,冰冷到令我不自覺的打了一個寒戰。
她的嘴角浮現出輕蔑的一笑,臉色顯得有些有些蒼白。
“可不是姑娘嗎?難道我還要喚你一聲駙馬不成?莫不是你做男子做久了,都忘記了自己究竟是什麼身份了嗎?”
這牢房的獄卒看來早已被她遣散了,她肯隻身前來,應該不是為我送行這麼簡單的吧!
都快將近五年了,說到底,有時侯我也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誰了。
我低喃輕笑著。
“公主覺得,我是誰呢?是馮少英?還是…”
“馮素珍!”
她沒有猶豫,毫不留情將我的話冷冷地打斷。
我莞爾。
“是了,我是馮素珍,公主現在想起來了嘛?”
她聽見我這麼說,眉間輕蹙起來,一甩衣袖側過了身去。
“本宮今日來,可不是與你敘舊的,更不是…為你送行的!”
我細細打量著她,她的樣子並沒有多大改變,要說真正的改變,應該就是她穿上了曾經最不喜歡的白色衣衫了。
不過整體上依舊是那麼清新脫俗,不施粉黛的容顏襯托出了她的美。
那是一種恬淡的美,仿佛周圍永遠都有一股靈氣圍繞著她。
頭上沒有過多的頭飾,隻有一根荼蘼發簪,沒想到這簪子她依舊戴著。
透過鐵窗而吹來的暖風,輕輕揚起了她的發,素白色的衣玦亦如此。
可正是這樣,更加突顯得與這裏格格不入,這是一種並不和諧的畫麵。
反觀自己,一身灰蒙蒙的囚服,一頭蓬亂的發。
甚至於連我自己,都居然有些不認識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