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嬸……我……”
語上看著自己一身最廉價的粗麻衣，破爛不堪的草鞋，以及比臉還幹淨的錢袋，是啊，她拿什麼去換最好的藥。
她是一個孤兒，從小阿叔把她撿來，細心照料，才有如今長到十四歲的她。後來阿叔遇到了阿嬸，有了自己的家，她一個女兒家，在這個嫁女兒尚需嫁妝的年代，對於這個家而言，確確實實是個賠錢貨。
可小黑貓怎麼辦？
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它死去，它如此重的傷勢與她也有一份關係。
阿叔似乎看透了語上的心，將一隻手搭在語上的肩膀，安慰道：“不要自責了，就算沒遇到你，它也活不成的。”
語上像是沒聽到阿叔的話似得，毅然決然地抱起小黑貓，想緊緊地摟在懷裏，卻怕壓得它傷勢更重，想讓它好起來，卻不知道該怎麼做，更不想放棄它。語上的就這麼以一種扭曲的姿勢靜靜的站在那裏幾分鍾，直到阿叔歎氣離開，直到阿嬸罵罵咧咧地讓她抱貓滾出房間。
“賠錢貨趕緊從我視線裏滾蛋！別抱了個喪門貓一臉死了親戚的表情，看得我就想一鞋底子拍死它！這個家有你沒貓，有貓沒你！”
語上走出屋子，還能聽見阿嬸的罵聲。
她站在這曬滿草藥的院子裏，突然覺得好諷刺。阿叔與阿嬸，一個懂醫術，一個開藥鋪，方圓十裏的病人都在阿叔的醫術與阿嬸的草藥下痊愈得七七八八，而今，他們卻救不活一隻貓。
不，不是救不活，而是不想救！
近些年阿叔醫術越發高明，阿嬸卻越發貪婪。每個病人在進門就醫前必須交夠一筆數額可觀的診費，方能被阿嬸那個膀大腰圓的兒子阿麥放進來。而今，阿嬸不肯救小黑貓完全是因為她沒有錢！
錢，這種語上之前從未考慮過的東西，讓她突然之間體會到它的重要性。
如果她之前那些年長點心，多藏一些私房錢，或許今日救小黑貓還有一絲的希望。
柴房裏，語上坐在她一貫睡覺的草垛上，懷裏依舊抱著小黑貓，看著它奄奄一息，看著它時不時抽搐一下，似乎在求救，在本能地求生。可她什麼都做不了。
就如現在的她，身無分文，身無所長，穿著最廉價的粗麻衣，踩著破爛不堪的爛草鞋，睡在這晴天漏風雨天漏雨的柴房裏，懷裏抱著怎麼都沒辦法救活的小黑貓。語上終於忍不住地哭了。
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順著語上光滑的麵頰流淌而下，一滴一滴地，滴到小黑貓淩亂的黑色毛皮上，又漸漸的透過厚厚的毛皮，滲入它的肌膚之中。
小黑貓似乎是有感語上的難過，它抽搐著，掙紮著，一下，一下，又一下，到最後，竟然可以抬起腦袋，用濕潤溫暖又滿是軟軟的倒刺的舌頭，舔語上流淚的麵頰。
“啊！你醒了！”語上驚奇，連忙掰過小黑貓的小腦袋仔細查看。
似乎是用力大了些，小黑貓吃痛，用微弱的氣息可憐地“喵”了一聲。語上連忙將它放下，又找了草垛上最軟地地方讓它趴著，自己則靠著搖搖欲倒的柴房牆壁，跪坐在小黑貓麵前，雙手撐在小黑貓的身旁同時俯下身子，一寸都不放過地查看小黑貓的傷勢。
而此時，小黑貓也在看她。它瞪著一雙杏眼，黑色瞳孔放大到似乎要沾滿整個眼睛，讓金黃色的眼白無處可逃。它愣愣地盯著語上，半長著嘴，一副萌呆的樣子，讓語上止不住想伸手摸摸它。
可就在語上的手將將要落在小黑貓的頭上，小黑貓卻突然低頭，把腦袋拱向語上的膝蓋。
“好疼！”語上驚呼。
小黑貓在舔語上膝蓋的傷口。隻第一下語上覺著疼，之後膝上便傳來麻癢的感覺，再到後來，便成了一種說不出的舒服，仿佛小黑貓的舌頭有了魔力，讓語上覺著身至仙境之中，舒服得她下一秒就能睡過去。
語上大概是真的睡過去了。
再睜開眼睛，她首先看見到的，是一張漆黑毛絨的小黑貓臉。小黑貓見她醒了，喵地一聲跳開了，那靈巧的動作一點兒都不像快要掛掉的樣子，使得語上的目光不得不被驚奇的吸引。
可是，她看到了什麼？
她那比臉還幹淨，比她的身材還幹癟的錢袋子，現在圓滾滾的似小黑貓的腦袋！語上連忙打開它，卻差點被突如其來的金燦燦的光芒晃瞎了眼睛！
這滿滿一錢袋的，竟然全是金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