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那麼多人,你居然覺得有趣?”程逸頡神色凜然,“犯罪就是犯罪,不管有什麼樣的理由,都不可能被寬恕。”
“你走不進我的世界,就像我,同樣無法了解你的內心。”顧恒宇低下頭,望著躺在地上,渾身是血的單香,帶著份寥落的、蕭索的、酸楚的感覺。良久,才重新抬頭,嚴肅而鄭重的盯著程逸頡,用近乎沉痛的語氣,一個字一個字的說:“既生瑜,何生亮!”
頭頂,烏雲翻墨,整個世界被陰鬱的灰色吞沒。然而,在西邊一隅,尚且微微泛著殘紅。
程莎莉的丈夫和孩子就被關在那家廢棄工廠的頂樓,也被成功解救了出來。《韓熙載夜宴圖》原跡回歸了大英博物館,館方決定將這幅畫交由慕清澄繼續修複完成,之後與溪臨市博物館的宋人臨摹本合璧,雙方博物館共同在中國舉辦巡回展覽,讓更多中國人得以一睹傳世名畫的風采。
回到溪臨後,程逸頡將何牧軒的遺物交給了夏茉,那是他的手機。“他最後未發出的短信,是給你的。”程逸頡語氣傷痛。
夏茉用顫抖的手點開手機發信箱,那條發給她的信息,隻有短短的三個字——“我愛你”。
夏茉隔著手機屏幕,輕撫那三個字。“他是個英雄,我以他為榮……”她已經泣不成聲,將手機貼在胸口,淚如雨下。
“《韓熙載夜宴圖》是五代大畫家顧閎中所作,顧恒宇是顧閎中的後人,那幅原跡,他的父親要在家中永久收藏,因此從大英博物館盜走原跡後,還想方設法盜走溪臨市博物館的宋人臨摹本,冒充原跡牟取暴利。”程逸頡將顧恒宇的身世,告訴了慕清澄,“顧恒宇的父親,是菲律賓的大富豪,他是靠盜竊倒賣文物發家致富的。顧恒宇從小非常聰明好學,在同齡人中出類拔萃。
10歲那年,顧恒宇的母親被不明身份的人殺害,凶手一直沒有被抓到。母親死後,父親再娶,繼母帶來了一個女兒,就是單香,兩人是沒有血緣關係的兄妹。溪臨是母親的故鄉,所以顧恒宇選擇到這裏的博物館工作,暗地裏繼承父業,成為龐大的文物盜竊團夥的領導者。單香深愛著顧恒宇,追隨他來到這裏,為了掩飾身份,對外稱是他的表妹。顧恒宇其實一直活在痛苦當中,身為文物工作者,卻要幹著偷盜文物的勾當。渴望替母親報仇,卻無能為力,隻能通過建殺人網站,來宣泄內心的仇恨。”
慕清澄想起了陳咬金的追悼會結束後,陳雨飛私下裏對她說的話。“那天在工廠,抓住你的手的時候,有那麼一刹那,我是想要放手的。”陳雨飛坦誠地說,“每個人的心裏都埋有殺意的種子,會在某個瞬間突然發芽。當時我想著,如果我放了手,沒有人會懷疑你的死因。那樣的話,我就有機會得到逸頡了,若要他在你之外做出選擇,他首選的一定是我。但是,那樣的念頭隻是一閃而過,那樣做的話,我一輩子都會受到良心的譴責。”
“你的心裏,有殺意的種子嗎?”她詢問程逸頡。
程逸頡微怔了一下才回答:“也許有吧,善與惡,往往隻在一念之間。但是,我不會將殺意付諸行動,那是犯罪,不可原諒!”
“你當然不會犯罪,你是大英雄,做的是偉大的事業。”慕清澄的眼底有真摯的崇敬和仰慕,“我以你為榮!”
程逸頡心頭一震,這樣的話,夏茉也說過。他的眼眶濕潤了,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如今已長眠於地下。為信仰和忠誠而戰,舍生忘死,這就是英雄的使命。
“怎麼啦?”慕清澄感覺到他的異樣。
“說點開心的事情吧。”程逸頡摟住她,“程朗和你的表姐已經在回來的路上,明天就到了。”
“哎呀,他們進展如何了?”慕清澄的好奇心立即被勾動了。
“程朗在電話裏隻說了兩個字,‘有戲’。看來我媽終於要如願以償了,應該很快就可以雙喜臨門。”程逸頡話中有話。
慕清澄瞅了他一眼,臉上浮現出了微笑。程逸頡也笑了。
夏日的清澈晴空,萬裏無雲。陽光下,他們那樣深深的含笑相視,眼光緊緊的交織著。
(全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