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薑蝶在惶惶不安中醒來。夜裏睡得並不好，睡一會兒醒一會兒。昨天回來的路上，萬雨剛坐在她身邊，冰冷著臉，一言不發。偶爾接幾個電話，神情極為難看，抿著嘴唇，隻是吐出“嗯嗯，我知道了”這樣簡單的字句，仿佛多說一句都不願意。司機把車在紅館門口停下，他禮貌地替她打開車門，心思卻全然不在眼前，隻是怔怔地盯著她，眼神的焦點落在很遠的地方。
“你早點休息。我還要去處理點事情。”他口氣漠然地說。
薑蝶心裏一沉，忍不住脫口而出：“您還要去哪？”
萬雨剛不明所以地看著她，說：“怎麼？有事嗎？”
“我，我……”本來有很多話想解釋，卻突然不知道該怎麼說：“萬，萬先生……我，我真的不知道會弄成這樣。可是，孫老師是無心的，你不要，不要……”
原來她還是在擔心他的安危。萬雨剛隻覺得胸口憋住的一口氣更加無處釋懷，努力壓製住情緒，說：“你放心，我不是去處理他。”
他的語氣讓薑蝶覺得更不放心了，哀聲求道：“那你能不能答應我，以後都不要……”
萬雨剛的眉心一皺，仿佛有一股壓製著的氣息在往上湧動。“薑蝶！”他的話裏透著惱意，“不要逼人太甚。在你心裏，他就那麼重要嗎？”
薑蝶低著頭，心裏麵泛著酸楚。孫兆軒對她而言，確實是很重要的人，他自她默默無名之時就一直帶著她，照顧她，於她而言是老師，亦是兄長，甚至可能還有著超越友誼的情感存在。在她最困難的時候，是他安慰她，在她最沮喪的時候，是他陪在她的身邊。而他現在對她的誤解、嘲弄，從本質上也是為了她著想。她低垂著眼簾，睫毛在空氣中微微動了一下，很小聲很小聲地說：“是的，孫老師對我而言，很重要。您能不能答應我，不要做出傷害他的事……”
萬雨剛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目光變得幽深、冰冷，吐出的字眼幾乎能在空氣中結成冰：“傷害他？放心，我沒那空。我從未把他當成對手，因為他根本就不配。”
薑蝶一怔，終於意識到自己將他激怒了。她總是這樣不自覺，無意之間做出傷害他的事，說出傷害他的話……事到如今，她隻得作出討好求饒的姿態，低聲問：“那你今晚，還會回來嗎？”
萬雨剛的目光從她那張蒼白的小臉上掠過，眼神依舊冰冷，話中亦是帶著負氣：“有件棘手的事情，我必須馬上去處理。有的人實在閑得發慌，總是惹麻煩……”
說完，他轉身鑽進車裏，連句道別都沒有，就驅車離開了。
薑蝶起床，洗漱完畢之後下樓吃早餐。紅館的傭人都非常周到，除了管家和張嫂，還特別陪了兩名廚師，三名傭人，細心妥帖地照顧薑蝶的生活起居。她望著一桌的早餐，有些沒胃口，端著牛奶杯，隨手拿起旁邊的《都市快報》翻動著。娛樂版的頭條立刻引起了她的注意——“記者實拍：風蘭芳留宿城中富豪，百萬包夜費並非虛傳”。下麵的大幅照片更是驚人，雖然戴著帽子和墨鏡，薑蝶還是一眼就認出，那是萬雨剛摟著風蘭芳往她的公寓樓上走去的照片。記者寫得繪聲繪色，說昨夜10點多，親眼目擊城中某神秘富豪載著風蘭芳回到她居住的公寓，並在那裏留宿，直到早晨才離開。然後，又說城中早有傳聞，大多數富豪都包養女星，一般女星被包過夜收取10萬到100萬元不等的費用，實屬行業內潛規則雲雲。
薑蝶看著兩眼發直，捏著報紙的手微微發抖，另一隻手上的牛奶杯差點打翻在地。昨晚10點多，不正是他從她這裏離去的時間嗎？也就是說，他從紅館離開，轉身就去找風蘭芳過夜，這就是他所謂的“需要馬上去處理的棘手事情”？一股苦澀、酸刺的味道在胸腔和口腔中蔓延開來，喉嚨裏仿佛有一團氣流壓迫得她幾近窒息。為什麼還是這樣？他都已經對她說過那樣的話，他說明白她想要什麼，他說讓她相信他……為什麼他還是轉身就投入了別的女人的懷抱？或許，這是他對她的懲罰吧？昨天，她在他麵前那樣地維護孫兆軒，惹怒了他，他要用這種方式來讓她知道，她不過是他手中的選擇之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