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逐漸偏西,夏末的傍晚,開始有了點涼意。山腳下的小飯館,此時正是熱鬧的時候。走南創北的客商,都卸下了行囊,在這飯館裏自在的叫了飯菜,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著。飯館不大,隻是正好靠近大路,每日倒是能接到一定的生意。
“老板,可還有位?”話音未落,店門口進來一位老者。老者一身淺灰色長衫,須發潔白,仙風道骨的模樣,引得靠近門口的幾桌食客也不禁減低了嬉笑的音量,好奇的打量著老者。
飯館老板姓林,是個好脾氣且勤快的,凡事總親力親為,這時也正在店內招呼著客人,聽到客人進門詢問,立刻揚聲應道:“有位,有位。還有一張大桌!”言畢,立刻招呼店麵的夥計,把客人引進門內。
剛才說話的老者,沒見著行動上怎麼趕忙,倒是比店夥計走得快,幾下就到了桌邊,笑吟吟的落座,且回頭對著店外喊:“乖徒兒,快來,我給你占了座兒!”須臾,一位年約12,13歲的淺色青衫少年走進門來,身後還跟著兩個侍從。少年走到老者麵前,畢恭畢敬的叫了聲師傅,就立在老者身旁,像是等著老者吩咐。老者樂嗬嗬的分著筷子和茶碗,轉頭對少年說:“快坐,快坐。為師已經說了,我這沒什麼規矩,該吃飯時吃飯,該休息時休息,順勢而為就好了。”少年聞言,方才落座,朝兩個侍從點點頭,那兩人才敢坐於另外兩角,然而姿勢很是僵硬。店小二幾步上前,詢問老者需要什麼飯食,老者稍微交代了幾句,店小二自去張羅了。
“爹爹,我回來了!”鈴音般清脆的女童聲傳進門來,一位著粉色衣衫的小女孩兒飛奔進來,衝到林老板身旁,拉著林老板的袖子。“泉兒妹妹,等等我!”一位著淺紫色外衫的少年也趕著進來了,氣喘籲籲的,雙手捧著五顏六色的山花。少年進得門來,先把手裏的花小心的放在櫃台上,轉身輕聲對女孩說:“走那麼快,當心摔了!”林老板快步走到少年麵前,連聲說:“怎麼敢勞煩李公子照顧小女呀。泉兒太不懂事了,現在還不上茶?!”喚作泉兒的女孩早已取了一杯茶,輕步走到李沐沁身邊,大方的說道:“柱兒哥哥,快喝茶吧。可是渴壞了?!”李沐沁舉袖擦著額頭上的汗珠,不好意思的說:“不渴不渴!”
店裏的客人,有的輕笑起來,有位粗壯的漢子甕聲說道:“瞧著還真是一對合適的小夫妻!”林老板聞言,忙不迭的說:“不敢不敢,這位公子是臨近莊子上李莊主的公子,散學歸來順道來玩。可不是兒女親家。”早先進門的那位老者,早就笑吟吟的看著林老板的女兒林清泉,抬手招她過去。林清泉自小就在自家店裏進出,性子也是沉穩大方的,不疾不徐的走近老者,睜著水靈靈的大眼睛,好奇的等著老者開聲。老者上下打量了一下林清泉,抖了抖土灰色袍子的下擺,笑吟吟的對林清泉說:“小姑娘,你多大了?”
“我今年9歲了。”清泉也漾出了一個笑臉。老者繼續問:“我隻收了一個徒弟,偏偏是個不愛說話的,老頭子悶得很。不如,你也做了我的徒弟,我們總還有個伴。”聞言,老者同桌的青衫少年微微蹙著眉頭,麵帶疑惑的看了看老者,又轉頭仔細觀察林清泉。隻見林清泉雙眼靈活有神,眉清目秀,小臉因為剛才的飛奔,還帶著微粉的顏色,梳著雙髻,身量不高,除了看著機敏可愛一些以外,沒有比其他同年紀的女孩有什麼出挑的地方。青衫少年實在想不出一向自稱閑散慣了的師傅,為什麼會生出想再收徒弟的心思。想當初,有人慕名而來,千請萬請的想讓師傅收徒,師傅都拒絕了。青衫少年的侍從更是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但是礙於青衫少年都沒有表示異議,兩位侍從就更不敢先開聲了。林清泉倒是很認真的盯著老者,似在思考老者是玩笑話還是真有此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