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一到姚家,便引出了大大小小人出來看。
姚廣恩出身貧寒,雖說屹立三朝而不倒,家業終究比不上那些世家豐厚。自姚廣恩死後,幾個兒遵從他臨終遺言辭去官職,老老實實家守孝。姚家是白身,銀隻出不進,管家姚大太太心痛恨不能讓家裏上上人都少吃兩碗飯。這時候看到這麼一大車東西,尤其是梅瓷與玻璃茶具,還有那流光溢彩,一看就不凡那幾匹錦緞,就眼前晃了一圈,徑直送到了個小丫頭片手中,姚大太太又不能開口去問侄女要東西,一肚火憋著,連叫人上了三碗去火涼茶來吃。
誰知姚大老爺午前頭聽說李廷恩送了一大車東西過來,還特意回來囑咐姚大太太備些回禮。
姚大太太憋了半天火氣一就撒了出來,“禮是送她一個,倒叫公中銀拿出來還禮。天底哪有這規矩!不過就是爹偏心二叔那一房,臨終都要給心疼孫女定個好女婿罷了。再是挑好,也是咱們晚輩,這樣送禮,分明是沒把咱們家上看眼裏,你倒好,還要叫我去給人家賠笑臉!”
“胡說什麼!”姚大老爺氣胡直發顫,重重案幾上拍了一巴掌,震茶碗裏水潑出來一半。他橫眉立目樣立時就把姚大太太氣焰給打去了,“這會兒說爹偏心,爹之前說要清芳定親時候你為何不肯,還說你已給娘家說好了,要把清芳許配回娘家。你以為爹不知道你心思,爹是病重了,沒有力氣跟你折騰。清詞親事才定那會兒,你不是還笑話她許了個鄉人出身?李廷恩中了探花,成了兵部郎中,又送了一車東西,你眼睛就花了?你要真看得明白,往後就好好對待清詞,這門親事,爹當時跟我說清楚明白,那是為咱們家找一條退路,要石大人和李廷恩扶著咱們姚家十年,十年過後,晨哥兒他們長大了,家裏日也就好過了。”
姚大太太被吼了一頓,回過神甩手就把麵前隔著兩賬冊給姚大老爺扔了過去,哭道:“你就知道我跟前逞威風,你也不瞧瞧你那些兄弟,一個個還當咱們是太師府。整天不是要這個,就是換那個。銀跟水一樣流出去,卻一點進項都沒有。你也說了,家裏如今這情景,至少得讓人拉拔十年。十年啊,你說一說,我要上哪兒找銀填這一日比一日大窟窿。這才一個月,賬上眼見就要鬧虧空了,十年,就是我把嫁妝都用了也不夠。”
家裏開銷,姚大老爺約略也是知道一些。來家底就薄,為了臉麵,還要跟京城別人家擺出一樣氣派。以前是太師府,幾兄弟也做著官,各處進項是少不了,就是宮裏賞賜,那也不少。
姚大老爺翻了翻賬冊,歎息道:“如今爹去了,皇上賞賜幾個皇莊也收了回去,家裏進項是要少許多。放心罷,我明日就找他們說一說,讓他們儉省些。”
“你那個幾個兄弟。”姚大太太聞言撇了撇嘴,她眼珠一轉試探道:“要不,咱們分家罷。”
“放屁!”姚大老爺一怒之,連讀人斯文都顧不得了,跟要吃人一樣瞪著姚大太太,差點一個巴掌就給扇了過去。
姚大太太嚇了一跳,愣了會兒神才喊冤,“我這不都是為了你,為了咱們兒。鳳清手傷了,連筆都握不住,咱們做爹娘不能不為他多打算一些,總要多給他留點產業罷。還有你那些姨娘庶,今兒心疼這個,明兒心疼那個,他們一哭一喊,你就舍得?我能吃多少喝多少,你以為我願意擔這個惡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