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1 / 2)

“是吳大人啊。”迷迷糊糊的傅鵬飛就著微弱的光芒看清楚門外的人,不由笑了,再一看吳振威手中拎著的食盒,起身趿了鞋到柵欄麵前坐下,從間隔中伸出手道:“讓我瞧瞧吳大人給我帶了什麼好酒。”

見到傅鵬飛伸出來的手,吳振威心裏說不出的滋味,他轉頭對跟進來的獄卒說了兩聲,,獄卒開了門放他進去,又把門給關上,這才離開。

吳振威在傅鵬飛對麵坐下,將食盒中的酒菜一一拿出來擺在了地上。

傅鵬飛先端起一個酒杯喝了一口,嘖嘖道:“好酒。”放下酒杯後就望著吳振威遺憾的道:“吳兄,你不該來此。”

吳振威望著傅鵬飛,眼神說不出的複雜。

傅鵬飛被吳振威這麼盯著看,先時還覺得有些惱怒,慢慢的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吳兄可是在看我這個過往的繡衣衛都督如今的落魄模樣。說起來,這裏的牢房還是我以前著人安置的。”誰能想到有一天自己會被關到詔獄裏來。

吳振威清了清發幹的喉嚨,悶聲道:“傅兄,令尊過世了。”

傅鵬飛雙目暴突,捏在右手的酒杯當即碎裂,“出什麼事了?”自己的父親,雖說年事已高,身子骨卻一向健旺,養尊處優。就算自己有這場突如其來的牢獄之災,可正是因此,老父這樣的人絕不會容許自己輕易倒下,必然會想方設法在家中穩住大局,為傅家尋找出一條後路。

心念一閃,傅鵬飛眼中滿是恨意,“是不是那些……”

做繡衣衛都督的人,在官場上仇敵如山。若是這些人以為自己進了詔獄,就覺得能隨意對傅家的人下手,那自己必然會叫他們後悔一世!

吳振威緩緩搖頭,語氣中有種兔死狐悲的悵然之意,“傅兄,高家鎮之事,令尊已經知曉了。”

“你怎會知道高家鎮!”傅鵬飛猛然拔高音調,久經風浪的他若不是十分震驚,絕不會有如此失態的神色。問完這一句,他整張臉血色頓時,傾身上前抓住吳振威的胳膊,目呲欲裂的問道:“高家鎮出了什麼事,出了什麼事?”

“高家鎮七戶人家被人屠了。”吳振威看著呆傻的傅鵬飛,喃喃道:“令尊派人去看過,這些人家,俱是你當年安排子侄去的人家。”

傅鵬飛手勁一鬆,頹然倒了回去,他失神的道:“這不可能,這不可能,李廷恩答應了我,我隻告訴了他。他還要用我,不會對傅家的血脈下手。”即便覺得心痛如絞,可傅鵬飛神智中還有一絲清明,此時此刻,他也沒有再隱瞞吳振威的必要了,當下將高家鎮的安排說了個清楚。

“自我受命與太後,我就知道傅家的榮華富貴隻是雲煙。可我若不做,當年傅家就會被人嚼到肚子裏。我做了繡衣衛都督這個位置,就沒想過能安穩至死。十五年前,我開始在高家鎮陸陸續續置下產業,把家裏的心腹下人用不起眼的方式一家一家的放出去,讓他們先在別的地方過幾個年頭,再悄悄去高家鎮落腳。十年前,我開始將家裏頭新出生的孩子送到高家鎮,再另外買一樣年歲的孩子回來養活。這件事,從裏到外除了我和經手的人,就隻有爹他老人家知道,連高氏都不清楚。她一直把明遠那孩子當心愛的幼子養活。我實在想不明白,會有誰能先一步對高家鎮下手,又是為了什麼!”一麵說,傅鵬飛就怔怔的流了淚。

花了這麼多年精心布局,再加上傅鵬飛訓練死士的本事,吳振威相信這件事的確是很隱秘的。也許做別的事情傅鵬飛算不上一等一的好手,可這種暗地裏的事情,放眼大燕,沒有多少人能與傅鵬飛比肩。

然而,偏偏有人就是搶先一步動了高家鎮。

吳振威也想不明白個所以然,事實上若非傅家的人在傅老爺子臨死前=得知了高家鎮的事情,又已走投無路才找到他門下,他此時連高家鎮藏了傅家的血脈都還不清楚。

他看著傅鵬飛痛楚的模樣,頗有些感同身受的滋味,他低聲問:“永寧宮裏……”

傅鵬飛沒等他說完便堅決否認,“絕不可能,此乃傅家退路,我如何敢讓太後知曉。”埋下這一條退路,就是因他要防著太後還政失勢的一日,既如此,他最先防備的就是太後,又怎會在這上麵露出馬腳。無論如何,傅鵬飛對自己辦事的本事還是有幾分自信。

可吳振威卻沒有傅鵬飛想的那樣簡單。傅鵬飛是傅家早年的仇怨迫使他主動選擇投靠太後,其人性情又頗有幾分自傲,對王太後忠心是忠心,卻同樣有看不起女人本事的苗頭。然而吳振威當年是被王太後軟硬兼施的手段逼迫著投靠過來的,他從來不會也不敢小看王太後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