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宗出去送大夫回來正好聽見這話,臉立刻紅了大半,吭吭哧哧的,“爹,娘曉得錯了,這回您就饒了她罷。”
李火旺一雙銅鈴大眼瞪著他,將煙袋鍋子用力在桌上磕了磕沒說話。
李光宗還想再幫範氏說兩句好話,被顧氏重重在腰上掐了一把就不敢說話了。
倒是李二柱看了看兒子的臉,又看著一臉擔心的林氏,想著先前範氏已挨了幾腳,小聲道:“爹,廷恩是晚輩,我瞧這回就算了。”
“老二你說的啥!廷恩是咱們家裏的長孫,又是個能讀書的,那臉是女人能打的?”李大柱撂了臉:“爹,您是該好好給娘說道說道。家裏頭女娃她教訓幾下子不妨事,讀書的長孫男娃哪有她上手管教的道理。”悶了一會兒,戳出一句大實話,“說句難聽些的,照著規矩,她得在俺娘麵前守妾的規矩,廷恩可是俺娘那條血脈出來的長孫!”
“你……”李火旺覺得這大實話有些難聽,不過他隻是看了眼李大柱,爾後長長歎了口氣。
李光宗這回是真的漲紅臉說不出話了。顧氏隻覺得憋屈,不過叫她為了範氏與李大柱頂上,她是不敢的。李大柱是長兄,人家還是原配出來的兒子,脾氣又爆的很,連範氏都不敢怎麼招惹,她哪來的膽子?
屋裏一時就安靜起來。
給李廷恩上完藥的李翠翠帶著妹妹李珍珠端了盆子拿著帕子悄沒聲息從屋裏出來。
路上李翠翠就和李珍珠嘟噥,“動不動就是長孫長孫的,咱是爹親生的不?打小咱們挨了人多少罵,爹都不管。瞧瞧人家,隻臉上蹭破了點皮,爹都要跟爺頂上了。”
李珍珠皺了皺鼻子,“姐,你這是說的啥話。娘不都告訴過咱們了,爹還不是為了將來有人給咱們撐腰。再說了,平日二叔一家對咱們可也不差,有啥吃的玩的,草兒姐她們不也分給咱們一份。”
“誰要他撐腰,咱娘肚子裏有親弟弟呢。”李翠翠朝李珍珠額頭上戳了一指頭,小聲罵道:“你傻呀。就是往後人家真有出息,還能不先顧自個兒的親姐姐親妹妹,輪得到咱們嗎?也就咱爹,不知道咋的被人哄著了。”
李珍珠撇了撇嘴,不服氣道:“娘肚子裏的弟弟不是人廷恩掏的銀子請大夫給開的藥,眼下娘吃的安胎藥都還是廷恩每回家來給帶回來的。要沒有廷恩,咱爹娘能有這個盼頭麼。家裏的銀子都在奶手裏頭收著,指望咱爹去要銀子,那咱兩才天天受老罪了。”嘟了嘟嘴,繼續道:“還有,娘肚子裏是弟弟妹妹還不曉得呢。要再是個妹妹,你又把廷恩惹著了,將來咱爹娘老了咋辦?”
“娘這回肯定生個弟弟!”李翠翠聽見李珍珠這樣說,氣的狠狠跺了幾腳,“亂說啥呢!”
李珍珠壓根不怕她,翻了一眼道:“反正就是個弟弟,咱爹娘這把年紀,將來靠二叔一家的地方還多的是。咱兩能等得到這個弟弟長大嗎?”
這話說到李翠翠心事上去,她一下就不說話了。
李翠翠已經十四歲,該說親事了。這段日子,小曹氏除了安胎,就是在琢磨著給自己這個大女兒說門好些的親事,順道還得想法子從範氏手裏頭挖點銀子出來置備嫁妝。
不過李芍藥年紀跟李翠翠一樣大,範氏一心一意要為自己這個心愛的小女兒挑戶好人家,再置備一份豐厚的嫁妝。就是李火旺都更想著小女兒。小曹氏就怕遇著好人家,到範氏那兒說不定就會被截了去,嫁妝肯定也不咋樣。小曹氏就天天盼著李芍藥早點說門親事下了定禮,她好給女兒找人家。
誰料想範氏倒是托了人,不過倒不怎麼著急的樣子,李芍藥的嫁妝倒是早就被範氏弄得差不多了,李翠翠的可還沒影兒呢。弄得小曹氏一天天心焦,晚上和李大柱商量了好幾回,叫李翠翠聽見,這些日子心裏都窩著一股火。
這嫁的人家,娘家給的嫁妝可幹係到後半輩子過啥樣的日子。李翠翠當然明白前頭攔著李芍藥這個姑姑,自個兒還沒個親弟弟對自己親事的壞處,她眼眶一下就紅了,抬手抹了把淚,哼了一聲,也不說話,抬腳奔灶下去了。
李珍珠在後頭看著,輕輕歎了口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