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飯的時候範氏看李火旺一個勁兒給李廷恩夾菜,臉上都是笑,雖說心裏不舒服不過覺得是個好機會,趁機就將李耀祖回不來的事情說了,末了試探李火旺的意思,“這文會都是讀書人去的,那人家都穿著緞子衣裳請客吃酒的,不能咱老四一個人去白吃白喝,那可多下臉麵。”
“沒銀子充屁臉麵!他喝酒吃肉老子還在家裏下地呢!”李火旺啪的一聲摔了筷子,怒氣騰騰的瞪著範氏。
除開顧氏和李芍藥和幾個小娃娃,其它人都不吃了。
範氏被李火旺突如其來的怒火嚇了一跳。
往年農忙老四沒回來這老頭子也不見發火,這回咋就發那麼大脾氣?範氏直覺不對,伸長脖子朝隔壁桌的李廷恩臉上望了一眼。
她這麼一看,李火旺更火大了。
他承認自個兒是更偏心長孫。可小兒子他一樣是放心坎上疼的。家裏除開老大當年送去學堂念過半年書覺著沒天分接回家來後,就是老四從五歲就送去學堂。好吃的好穿的緊著用,老二當年做木工掙得銀子可都貼補到老四身上去了。難不成自個兒不知道範氏克扣二兒子一家,偏心兩個親兒子。當初自個兒可是昧著良心不讓老二看腿,還不就是範氏說來年得多存幾個錢給老四去考試。
結果範氏說的天花亂墜,老四依舊是年年考年年不中,最要緊的是至今老四連個小考都沒過,廷恩都過了,來年就能去考童生試了,老四還不曉得這年尾最後一次小考能不能得先生們的薦書去考童生試。
這也就罷了,好歹家裏現在能過,自個兒還能壓得住,就硬頂著讓老四讀下去。可這小兒子居然借著要買書參加文會的名義管侄子要錢去綠衣巷這種地方,弄得學裏的先生都看不過眼,寫信叫孫子帶回來讓自個兒不準再給他銀子!
真是要臊死先人了!
李火旺心裏火一拱一拱的,又不能當著家裏人所有人的麵把事情扯出來,那不得翻了天。偏偏範氏喋喋不休的念叨,使勁兒問,“死老頭子,你今兒咋了,老四曉得上進還不好,你就天天罵,扣那三五幾文的,到時光宗耀祖的不是你們李家?”範氏一邊說一邊朝李廷恩看。
李廷恩察覺到了,忽然抬起頭衝範氏露出個得意的笑容。
範氏還以為是眼花了,定定神再看發現李廷恩嘴角的笑還在,看起來就是一副在心底裏暗笑的模樣。
“哎呀我不活了,老四身子本來就弱,起早貪黑的念書,家裏有點狗屁倒灶的事情沒回來你就要罵,到時候跟著享福的都是誰,叫些等著人拉拔的崽子還在這兒得意!”範氏唾沫星子狂飛,弄得李心兒快手快腳的將兩盤擺在她麵前的炒肉末和炒雞蛋挪到了自個兒麵前。
範氏閉著眼睛哭沒瞧見,李廷恩卻看見了這個姐姐的動作,悶笑了一聲。好在他還記得剛刺激了範氏一把,立時換上了副沉靜的麵孔,同時給李心兒眨了眨眼。
李心兒會意,急忙給正要發作的李芍藥和顧氏各挖了一大勺肉和蛋。
李芍藥和顧氏就不說話了,趁沒人下筷子悶頭猛吃,李心兒卻看著少了一大半的肉和菜心痛的撇了撇嘴,然後往李草兒和林氏三丫小寶還有自個兒的碗裏各夾了一筷子,剩下的推到了正給一雙兒女喂飯的曾氏麵前。
曾氏看了李心兒一眼,又看看那邊坐的筆直一臉恭敬的李廷恩,眼神閃爍了一下,衝李心兒露出個感激的笑容。
女眷一桌子人都分到了,唯有李墩兒沒人管,好在先前顧氏就搶了許多給他,他這會兒就沒鬧,反而看著範氏鼻涕眼淚抹成一團的臉哈哈笑。
範氏越罵越大聲,李火旺氣的額頭青筋都鼓起來了。
“死老太婆,你要嚎喪回去嚎,今兒老子跟你慢慢扯,看你養個啥玩意兒出來。”說著李火旺起身過來從背後拉著範氏的衣領往後一扯就把人帶起來往後麵走。
李二柱與李光宗都忙起身去攔,卻沒攔住。
李火旺一人踹了一腳,大聲道:“誰也別管,讓這老太婆作!”氣勢洶洶把人拽走了。
範氏又氣又怕,哭的一聲高一聲低,心裏暗暗叫苦,也不知道李火旺今兒吃錯啥藥這麼說兩句就發火了。她可沒罵到他命根子臉上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