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正寺為太祖所設,除了正中高掛一麵太祖親書的明光匾,就隻有正中一張案桌,案桌後一張大椅,宗正寺少判義郡王坐在的椅上,見到杜玉華自從進門之後便手握長鞭,一臉不遜,隻覺得頭痛。他下意識的看了看坐在左右兩邊的榮王爺與瑞安大長公主。
榮王爺抖了抖胡須,冷哼道:“此乃明光堂,,你膽敢不跪!”
杜玉不屑的看了一眼高堂上坐著的三人,“為何要跪?”
“你……”榮王爺沒想到杜玉華竟敢在宗正寺頂撞他,新仇舊恨湧上心頭,想到臨出門前愛妾的哭訴,氣的狠狠捋了捋胡須,怒道:“來人啊,讓她跪下。”
林立在兩邊的宗正寺衙役不敢猶豫,哪怕有些畏懼杜玉華,依舊三兩個上來,欲要將杜玉華壓著跪到地上。
“誰敢上來!”杜玉華長鞭甩動幾下,登時將不敢與她動手的護衛抽的倒在地上痛哭的呻吟。
“反了反了!”榮王爺氣的須發皆張,指著杜玉華罵道:“管他是皇親還是國戚,就算是皇子,自太祖立宗正寺以來,還沒有人敢在明光堂動手,來人啊,把寺兵叫進來,上杖刑!”
“榮皇叔。”一直沉默著靜靜坐在位子上泥偶木雕的瑞安大長公主忽然開了口。
榮王爺雖說輩分比瑞安大長公主更高,實則兩人年歲相差並不大,交情素來不錯,此時見瑞安大長公主開了口,即便動了真火,榮王爺也依舊願意給瑞安大長公主幾分顏麵,他有些不悅的道:“瑞安,這孩子太過張狂,是非的教訓不可了。”
瑞安大長公主含笑點頭,“皇叔說的是。”她看了看依舊站在下方毫無屈服之色的杜玉華,笑道:“皇叔,孩子是要管教,隻是還得讓她心服口服才是。”
“這孩子講不通道理。”一看到杜玉華那張桀驁的臉,尤其是那對於王太後年輕時相似的飛揚入鬢的長眉,榮王爺就不由想到往事,他苦笑著擺擺手,“罷了,瑞安,你若要與她說幾句,便說罷。”
“多謝皇叔。”瑞安大長公主客客氣氣的謝過榮王爺,拄著沉香木鳳頭拐杖起身望著下麵的杜玉華,沉聲道:“你隨本宮過來。”
杜玉華雖說不明所以,有早年的事情在,卻也不會以為瑞安大長公主在榮王爺麵前保住她就是喜歡她。她挺直背脊跟在瑞安大長公主身後來到明光堂後院尋了一間淨室。
瑞安大長公主坐在蒲團上,靜靜打量著杜玉華防備的神色,忽然笑了,“你果然是她的外孫女。當年她入宮的時候,也是這副模樣。”
杜玉華先是不明所以,很快就明白過來瑞安大長公主說的是王太後,她動了動身子,沒有開口說話,隻是用一種困惑的目光望著瑞安大長公主。
“你是不是以為,本宮不喜歡你?”
麵對瑞安大長公主的詢問,杜玉華的回答隻是無聲又不屑的撇了撇唇。
瑞安大長公主並未被她的神情激怒,平靜的道:“你的這性子,性烈如火,與你外祖母別無二致。可你不及你外祖母識時務。”
杜玉華登時憤怒的看著瑞安大長公主,冷笑道:“您昔日是皇女,我外祖母如今卻是您的皇嫂,到底誰更尊貴,您在我麵前如此說話,此時又是誰不識時務。”
聽到這番話,瑞安大長公主隻是冷淡的看著杜玉華,“本宮身上流著宣家的血,你說誰更尊貴!後宮上至皇後,下至妃嬪,但有難產之兆,悉令保小不保大。妃嬪流產,皇後有責,妃嬪落罪,郡主,凡此種種,你說誰更尊貴!”
杜玉華被問的說不出話,她沒法反駁這些道理,隻能用更憤怒的目光死死的瞪著瑞安大長公主。
“旻和七年,慧文太子妃崩逝,皇兄挑選繼妃。你外祖母出身不彰,父皇本欲為其則高門貴女為後,偏偏皇兄看重了你外祖母,一意孤行要立你外祖母為繼妃。父皇早便說過,‘王家女性如野馬,吾兒善似雛鹿,此女,當禁於後宮。’”瑞安大長公主看著杜玉華吃驚的神色,緩緩道:“你不知道此事罷,這天下,除了本宮,還記得這句話的,想必隻有你外祖母了。”她歎息一聲,繼續道:“當年皇兄病重,無心處理朝政,曾囑托本宮,本宮為了平國公府,一意推拒了。為了替宣家後人守住這天下,皇兄將政事悉數托付與你外祖母。可自壽章之事後,皇兄憶及父皇當年說過的話,早便後悔了,奈何權柄交出去易,收回來難。再有皇上年歲當時年歲尚小,皇兄病體一日不如一日,無奈之下,才留下詔書讓你外祖母攝政。時至今日,你外祖母重用外戚,攪亂我宣家江山,實乃禍國之人,論罪當誅!”
誅字一出口,便如滾滾浪濤,重重擊打在杜玉華心口之上,她被瑞安大長公主殺氣騰騰的眼神逼迫的連連後退幾步。直到身體撞上緊閉的木門,發出嘭的一聲巨響,才讓她回過神來。
發現自己被瑞安大長公主一番話嚇到的杜玉華麵色漲紅,惱羞成怒之下搶上幾步,指著瑞安大長公主怒道:“文宗皇帝說過什麼,誰也不知道,當然由得你說。你一個大長公主,竟敢放言誅殺太後,到底誰改論罪。正好,你我如今皆在宗正寺,我們這便出去明光堂,我倒要瞧瞧,誰的罪更該跪!”她說著,便毫不客氣的上去要抓瑞安大長公主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