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之交(1 / 3)

“大夫,我家老爺怎麼了?”身穿錦繡大紅褂,裏襯墨紅絲綢裙,頭上梳著墜馬髻,左邊帶著金釵,右邊頂著珍珠發冠,一身珠光寶氣的中年美婦焦急地問道。施了厚厚的一層脂粉的臉色都透出了一脈紅,看樣子,是真的很著急。

“夫人,老夫無能,老爺的病症,老夫束手無策,您還是另請高明吧!”老郎中對著床上躺著,昏迷不醒的中年男子,大夫雖很無奈,自覺數十年飽讀醫書,治病百千,救人無數,可在這位夫人麵前,自己卻無能為力,也隻能和前十個大夫一樣,切了脈,看了看舌頭,眼睛,然後搖頭,離去。

“壽伯,再去請郎中啊!”中年婦人一麵命令家仆再去請大夫,一麵拿出錦帕,暗自擦著淚水。“老爺,你撐著啊!一定要撐著,等瀾兒回來就有辦法了!”

“夫人,別著急,壽伯已經請大夫去了!福伯應該已經找到少爺了!老爺會好的,很快就會好的!”說話的是一個翠綠色絲綢襖衫的婦人,略比中年美婦年輕,打扮也稍微樸實一些,但也是珠環玉翠,不同尋常,她是跟著夫人陪嫁過來的丫鬟,雖已被老爺收了房,但是一直沒有改口,加上無子,隻育有三個女兒,更是小心翼翼、步履為艱地過著日子。在府裏雖無權勢,倒也是個主子,衣食待遇無差!

“哎!小環,我怎麼就生了這麼個兒子呢?老爺在家病了,他還在外麵逍遙!”,想著自己那總是在家裏呆不住的兒子,夜夫人一陣心酸,說著說著淚水又要流下來了。

“夫人,老爺現在就指著你了,你可一定要保重身子啊!少爺年紀還小,又結識了一幫子酒肉朋友,這才將少爺帶壞了去!等少爺回來,咱們先商量著替少爺定下一門好親事,有了家事,少爺就知道收斂了!”名喚小環的婦人急忙上前說著好話。

“哎!也隻好如此了!”

酒色一氣樓,靠窗戶的兩名男子實在是讓人難以移開眼神,白色儒衫的男子身材單薄,麵目清秀,兩眼神采熠熠,而青色錦衣男子,簡直可以說是貌勝潘安,膚白若羊脂玉,唇紅齒白,相貌英俊,鼻梁英挺,雖美但毫無脂粉之氣,絕不會被人誤視做易釵而裝的女子,隻是這位英俊少年,為何滿臉氣憤,兩眼無神。

“我說,蒼瀾,你是真想碎了這一地的女兒心嗎?”白衣儒衫男子終於開口了,聲音溫文平淡,但語調抑揚,聽在耳朵裏,很是舒服。

“百裏,你說我家老頭又在唱哪一出啊?”夜蒼瀾不明白,自己不過才離家多久啊!連福伯都出動了,難道真的出了什麼事情?一頓飯吃得很不是滋味,一麵傷神,一麵不時朝下探看一眼。

“古人雲,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蒼瀾,莫待他日懊悔!”儒雅男子捧起手中的茶杯,輕抿了一口,頗為感傷地說。

“百裏儒,你還真是個儒生,總忘不了說教!也罷,這次居然連福伯都出動了!算了,聽你的!我去見見福伯!”

夜蒼瀾一落身在須發老者麵前,老者立刻老淚縱橫地哭訴,“少爺,老奴可找到你了!你快回家看看吧!老爺——老爺都快不行了啊!”

聽了家中老管家的話,夜蒼瀾心中大駭,一把抓住老者,急著追問。

“我爹——他怎麼了?”

“少爺,你離家才沒幾天,老爺在作帳時突然暈倒了,夫人把太原城的大夫幾乎都快請了個遍,可老爺還是不醒人事,少爺,你快回家吧!”

“福伯,我知道了,我馬上趕回家,你隨後慢慢來,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

“百裏,我爹重病在床,你先到我家去一趟?”夜蒼瀾一張英俊的麵容布滿焦慮,可見他心中如何著急?

“蒼瀾,你先不要那麼著急,我們先看看伯父的情況再說。”

太原夜家,富可敵國,夜家九代單傳,這一代,夜老爺拗不過夫人,收了丫鬟,但是也隻得一子三女,看來夜家單傳的劫難,還不是解開的時候。

“夫人,夫人,少爺回來了!”小仆人跑斷了腿似的,衝到夫人的房間,第一時間稟告夫人這個消息。

美婦人眼淚尚未擦幹,聽說兒子回來了,幾步快走迎了出來。

“瀾兒,你終於回來了!你爹他,都病倒了!”見了兒子,美婦人淚水漣漣。

“娘,您先別哭,讓孩兒先去看看爹吧!”看到母親的樣子,夜蒼瀾的心不由得也跟著慌起來。

床上躺著的人,雙目緊閉,臉色蒼白,唇色泛白,印堂青紫,一看就是病入膏肓了。

“百裏,你快看看我爹!”怎麼會這樣啊?自己離開之前,父親不還是好好的嗎?這才多久的光景,怎麼就成了這個樣子啊?

百裏望聞問切之後,麵色冷凝,示意男子到門外詳訴,“蒼瀾,夜伯父的病很棘手,病入肺腑,已然成了命懸一線之象!這次,我這個儒醫,隻怕也可能束手無策了!”

“百裏,我爹他真病得那麼嚴重了?”夜蒼瀾焦急起來,緊緊抓著百裏儒。“連你這個聖手儒醫都沒法子醫了嗎?那我應該找誰?是那個早就失蹤了的妙手神尼,還是那個以命易命的無常毒醫?”

“蒼瀾,你聽我說完。其實,要治療伯父的病,辦法也不是沒有,隻是,我缺一味藥引!”

“藥引子,去找就是了!我替你去,你先治我爹!”夜蒼瀾感覺看到了一絲曙光。

百裏儒連忙拉住就要往外走的夜蒼瀾,“蒼瀾,你知道這味藥引是什麼嗎?”

百裏儒趁夜蒼瀾微愣的時候,輕歎一聲,接著說道,“我需要的哪味藥引,若是尋常之物,我也就不會如此傷神了。蒼瀾!我需要的那是碧華幽羅果,沒錯,就是十幾年前幽羅教的聖果!”

“哪有什麼難的?我馬上去碧華峰!”

“可是,自從十五年前,幽羅教被滅,武林同道在整個山峰上尋找此果,都遍尋無果。之後,就再也沒聽說過碧華峰上還有碧華幽羅果了!我也隻是從師傅留的藥經裏讀到過。這世上,到底還有沒有,我們能不能找得到還很難說呢!”百裏儒滿臉愁雲。

“百裏,哪怕隻有一絲可能,我都要一試!”

“好吧!就放手一試吧!我先替伯父續命三個月,隻要我們能在三個月內找到碧華幽羅果,就大事可成!”

才匆匆進家門不久,夜蒼瀾就又要匆匆離開家門了。夜母自然不舍,可是夜蒼瀾一番言辭大義凜然,夜母隻好讓他離開。

“娘,你不要擔心我!要好好照顧爹,百裏的藥一定要按時喂爹吃,我跟百裏去找藥草為爹治病。無論結果如何,我們一定都會在三個月內回家的!”

一路拔山涉水,走過繁華的城鎮,貧瘠的鄉村,來到了一個荒涼的令人難以置信的地方。

“百裏,你不要告訴我前麵的那座山就是碧華峰啊?”

“照我師傅遺留的地圖,碧華峰位於雲貴川的邊界上,應該就是這裏了!”

“怎麼會是這樣?連綿的山峰這麼多,到底那個碧華幽羅果是長在哪裏的啊?”夜蒼瀾感覺前程渺茫,不覺有些急躁。

“著急也沒用,還好我們還有兩個月零二十天,慢慢找吧!”

步入森林之中,到處隻見得到樹木,隻聽得到鳥獸的聲音。越往山林之中,越覺得其中荒涼。

“百裏,這裏以前不是魔教的巢穴嗎?怎麼現在變得這麼荒涼啊?”

“十五年前,武林正派結成同盟,和幽羅教教眾在此血戰,兩方死傷不計其數。後來聽說附近總有陰魂出沒,漸漸的,山下的人都遷走了。而這裏,留下了太多血,碧華幽羅果也盡數被毀了,武林人士,也沒人想到這裏來了!十多年了,也就變成這樣了!”

越往山裏走,越是容易迷失方向,二十多天過去了,在往轉反複之後,百裏儒終於意識到他和夜蒼瀾似乎迷路了。

“蒼瀾,你不覺得這裏我們曾經來過嗎?”

聽了百裏儒的話,加上自己心中也一直在疑惑,夜蒼瀾仔細一想,立刻明白了,“怪不得我怎麼老覺得這路走著熟悉得很呢?原來我們一直在打轉轉啊!”

百裏儒可沒有那麼樂觀,越往前走,他越覺得艱難,“這片森林,很不簡單!看來當初幽羅教的人,是真的花了心思在裏麵的!蒼瀾,五行八卦我沒你在行,就看你的了!”

“你說得倒容易,如果是在外麵,那倒好辦,現在已經身陷其中,脫身難了啊!”

雖然抱怨,但是夜蒼瀾還是走到了前麵,計算著方位。

“小兔子,你又來偷我的蘿卜了!你這個壞兔子!”一身老舊的灰色禪服,似乎並不是少女的,鬆鬆散散地披在妙齡少女身上,但是掩蓋了少女的一身春光。少女肌膚蜜黃色的,但是極具光澤,少女的容貌清雅,身材嬌小,一頭青絲又黑又亮,隻隨便用樹皮綁著,垂在衣服後麵。看到又破了一個洞的籬笆,少女很是心疼,“我的籬笆,又要重修一次了!快走吧!下次別再被我逮到了,不然,我就把你關起來!”

少女放過不停掙紮的兔子,拾起地上的竹塊,簡單修補了一下籬笆,便抗起小鋤頭向上麵的小茅屋走去。

這就是辛若的生活,她每天早上出門看看菜園子,或者背起背簍去撿拾柴火,或者去采摘野果,山裏的大小動物,是她唯一的玩伴。

“終於走出來了!”又經過了三天的辛苦,夜蒼瀾和百裏儒終於走出了那一座山。眺望遠方,在某座山半山腰的地方,隱隱約約似乎有一間小茅屋。

“百裏,你看那邊,是不是有間小茅屋?”

順著夜蒼瀾手指的方向,百裏儒也發現了隱藏在樹木中,若隱若現的小茅屋。“是間小茅屋,我們過去看看吧!”

淩空一躍,踏著樹木飛過去,“百裏,很久沒跟你比腳力了!看看誰先到啊?”

“比就比,蒼瀾,你小心了!”

一掃先前的滿懷鬱積,神色清爽,仿佛碧華幽羅果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

“百裏,又是平局啊!”飛渡了這麼遠的距離,兩人都絲毫不氣喘。看到眼前的菜園,倒是驚訝萬分,“蘿卜?怎麼有人在這裏種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