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風露宵立(1 / 1)

不知道小船行駛了多久,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一路上會沒有追兵。搖搖晃晃的青山綠水讓我隻是覺得一切就是一場夢,一場不知所措無可奈何的夢境。我如何也不會知道上天為何將我帶到了這裏,是向所有人告知我是一位預知者嗎?

我抬起頭看向依舊立在船頭的張良。他挺立的身姿恰好的映在了這青山綠水之間。這樣一位如玉公子,讓我的眼神開始恍惚起來。如若不是生在這亂世之中,他本應該常與山水為伴,吹簫吟詩,過著那閑雲野鶴般的生活吧。

嗬嗬,我收回目光,獨自冷笑著。這天地間的事,從我們來到這個世上,或貧或富,或苦或樂,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可以選擇的嗎?或許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腳下的路,走下去。

我抬起頭,向著遠方看去。西風渭水愁煞人,我腳下踩著的,該是一條什麼樣的路呢……

“主子!前麵就到岸了!”

耳邊突然傳來盧回的叫喊聲,我隨即站起來走向張良,“可是到了?”他點點頭,轉身看向我,“到了。”頓了頓,隨即又說道:“上了岸,我們就沒有水上這麼安全了。”

我明白他的意思,微微點了點頭。我知道,趙高的勢力是深不可測的,上了岸,也許就要亡命天涯,盡管我知道這一切的結局,但我不知道這道路上的坎坷。如果說不懼怕是不可能,可是,我們有別的選擇嗎?

我轉頭向他笑了笑,張良目光微楞,也笑了笑。隻是我們知道,這笑容裏,都包含了一抹淒涼……

回到船艙,我收拾好看細軟,盧回已經將船靠岸,我將整理好的包袱抬手扔給了張良,他接過包袱,看了我一眼,我立即說道:“看什麼看,男人就該拿包的!”然後趕緊扶著盧回的手臂上了岸,臉上揚起了得意的笑容。盧回倒是有些尷尬的不知所措。

此時暮色漸垂,我們上岸的地方荒無人煙,似乎是在山腳下,樹林深處已有薄霧升起,林間的小道若隱若現。

張良看了看天色,靜靜說道:“我們必須在今夜走出這裏,穿過這裏會有村落,我們的人會在那裏接應。”

“韓禹在那裏嗎?”我隨口問道。

“少主此時應在函穀關外,若今晚得到接應,不出三日,我們與少主便能相聚了。”張良係好腰間的佩劍,“事不宜遲,我們趕緊離開。”

我點點頭,緊跟著在前麵帶路的盧回。這條路真是崎嶇,雜草叢生,還要不時的撥開突然冒出來的樹枝,沒走多久,我就開始有點吃不消。

手忽然被人緊握住,不用回頭我也知道是誰,但我不是矯情之人,想必張良也是怕我耽誤了時間。天色暗的特別快,我已經快看不清前方的路了。額頭上也冒出細漢,手被張良握著,我知道,即使看不清前方的路,有他這樣牽著我,我也不會害怕。

我突然心急,我怎麼會有這種想法!也許是知道張良的本事,所以才過於信任他的吧。不做多想。

盧回忽然轉過身道:“主子,天已經黑了,我們要不要點火把?”

張良隨即擺擺手:“不可!”

盧回應聲繼續摸索著道路,我自然明白,此時燃火定能暴露身份,不知道趙高是否會在此搜尋,但這裏離鹹陽並不遠,顯然不會安全。

不知道走了有多久,我感覺汗流的越來越多,感覺到了腳下的路不在狹窄崎嶇,似是越來越寬闊,四周草木也越來越少。盧回突然放慢了腳步,輕聲道:“主子,前麵好像有人!”

我從他的聲音中聽出了一絲緊張,抬眼想前方看去,放佛有些火把的光亮。張良握著我的手緊了緊,低聲道:“躲到旁邊的樹叢裏!”

樹叢裏露水正濃,沾濕了我們的衣襟,我不禁屏住呼吸,看著那火把的光亮越來越近,從光亮的程度來看,來人似乎有不少。盧回將手緊緊的握住劍柄。紛雜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我從樹叢的縫隙中看去,兩隊人馬,如墨色一樣的鎧甲,是秦軍!我感覺到張良握著手又緊了緊,還有盧回的濃重的呼吸聲。

怎麼辦?!看來秦軍已經知道了我們會在這裏出沒,果然沒有小看了趙高。張良撥開草叢,輕聲道:“村落我們去不成了。”

“主子,那我們?”

張良低下頭,問道:“盧回,可否還有路?”

盧回思索了下,連忙道:“有。”

“通向哪裏?”

“三川郡。”盧回隨即又道:“主子可是改了路線,可是這樣,我們與韓少主就背道而馳了!”

“無妨。看來我們與少主隻能在下邳相聚了。”

我默默的聽著他們的低語,不置一詞。秦軍的隊伍已經走遠,但不保證隨時回來的可能性。張良拉著我站起來,隨即說道:“盧回,快速帶路!”